本帖最后由 桐城明月 于 2012-12-24 12:13 编辑
窗外亮起阵阵眩目的光。 我坐在冬夜的幽窗之下,就着台灯的光亮想我自己。冬雨淋漓,夜还不深却很有点寂寞地冷。我跺了跺有点麻木的双脚正准备抽一本书出来阅读,眼前忽然就闪起了阵阵银白的光。一开始我疑心那是谁在这个冰凉的冬夜里点燃了一串不合时宜的焰火——惊怵、贸然、闪烁的银白,然后迅即熄灭。 雨滴在窗外一声声地敲响冬天,溅落了无数的虚无和茫白。穿越了空气的冷却无所不在,顽强而执着地向我的小屋子里渗透。接着又是闪,银白,迅疾,把窗外的一切都一齐照亮。就在这时候我听见了雷声:轰隆,轰隆隆,轰隆轰隆,一声声、一阵阵从远处寒冷的边缘滚过。 我不止一次地听见雷声了:冬雷震震,夏雨雪。脑海里突然冒出来这句词的时候,窗外的电光又有了一次猛烈的闪,接着便是渐渐加大的雨点,叮叮咚咚地砸响了我窗外的雨篷。 而此刻我的心是温暖的,即便是冬夜的寒冷加上雨滴的淋漓让这黝黑的时光变得有些拖沓和冗长。而这些都不影响我的倾听:我在冬天的雨点之外,于幽暗的夜色里谛听夜晚的声音,一声一声。一阵又一阵。那些消失了的虫鸣,那些隐藏了的叶子的絮语都在冬雨之外沉睡。同时沉睡的,还有昨日的时光。 屋里轻轻响起林海的曲子,穿越千年的寻觅,旧梦依稀 。低回的琵琶云笺憔悴,流淌记忆里的青缕蓝衫。就在这时候,我想起了那一年的那一场雪。 那是一场多年不遇的大雪,在温软少风的江南。那一年的雪好大啊,下得干脆,下得彻底,下得满天满地都是洁白,直到好多天过后大地上都还是白的,下得骑车的我还摔了一跤。那一年,我与你重逢。那一年,我铭记了许多的人和事。那一年,我在风雪之中许下了一个诺言。 我生命里的第一句诗,你生活中的第一次温软,从此都有了根,不再漂泊。 冬天是必得有雪的,没有雪的冬天也绝不算完美,不管那飘飞的精灵降落在哪一处的人间。雪不论落在山巅还是下在平原,不管融入冬水还是披在树梢,它都是让人欣喜、促人感念的纯洁的使者——萧萧或是漫漫,零星或是茫茫,将人世间无数的忧伤和惆怅埋葬。 我又在开始盼望了,盼望一场飞雪的到来。我知道,连日来的阴沉和渐寒渐冷的天气正在酝酿,酝酿一个不同于春也不同于夏,不同于秋也不同于寻常冬天的日子:那便是一场梦幻般的、银白苍茫的世界! 冬雷还在响着,窗外的雨也正在淋漓。而我却在这样的夜里,安静地等待一场雪的到来。 当2012年冬天的第一场雪降临的时候,我多想能有一次没心没肺的远走:没有目的,没有尽头,没有牵挂,没有等候,只是为了行走而行走啊——也许不是躯体,也许只是灵魂…… 我在行走么?如许的冬夜,我仿佛听见了铁轨的声音或者是飞机冲上云端的苍茫。然而我更加钟情于铁轨的咔嚓声——那有节奏的声音不止一次地提醒过我:我在行走,我正在远离了过往,我终于可以向着远方一望无际地奔走……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咔嚓,于漫漫飞雪之中一路伴着铁轨行走的感觉,将是我一生中最为幸福的泪流。 此刻,所有的枯萎都在沉默,所有的温暖也都还在沉睡,睡成婴儿梦中的模样。琵琶声还在轻弹,弹落冬夜低眉的忧伤。而我知道我正在等一场雪,等一场银色的蝴蝶或是花瓣一样的雪飞里,望见当初那些少年的时光。 我的心很低,很低——其实有等的况味,就够了。我不在乎一场雪是不是真的能够到来,或者是能不能真的抚平我心头的怅惘。 如此,一场雪的来与不来,什么时候来,也都是不会令我失望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