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山行

吴砺

黄山行


(一)
天亮时分，火车进入了徽州地区。窗外出现了零星分布在刚刚插入秧苗水田之中的青山，那一个个布满葱郁和新绿相间植被孤立的山峦使我不由联想起我曾去过的千里之外的桂林。路旁的水田与灰色油菜籽地相邻，显得有些零乱，但已隐约透出皖南山水的秀色了。一条小河顺着铁路前行，与铁路同行的还有一条小马路和一排水杉树。木杉树那嫩黄色的新树叶给一直生活在墨绿色福州中的我很深的印象。
火车抵达车站后，我们乘着旅游大巴，又奔驰在徽州的原野上。这里是史上有名徽商的故乡，导游给大家讲着这里过去男人在外创业，女人坚贞守望在故乡听起来有些悲凉的故事。
很快，汽车进入了山区，公路旁的一条小溪据说是新安江的源头。公路沿着峡谷前行，两侧的山上几乎没有一株高大的树木。不难想像，这个人口高度密集的地区，树木已被砍伐了几千年，所以山上只能给我们留下这灌木丛生的植被了。望着这样平凡而普通的山区，真难以想像它的附近怎么能诞生传说中的黄山美景。
黄山在照片中总是呈现给观众静立或悬浮在云海中岛屿般的峰峦，它仿佛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境。对我而言，中年才来到这个久负盛名的风景区，不能不是人生的一种遗憾。你知道，少年时代我们看到电影中美丽的女主角，会激动不已，会不由自主地将自己变成了影片中的男主角；但到了中年，你只会淡淡地说，这个女演员真漂亮，演技真不错，你不会再轻易地进入影片中的角色和被激动起来了，你往往变成了真正的观众了。是啊，到了中年想进入物我皆忘的境界已像看到海市蜃楼一样不易了。
旅游车最后在拥有一片竹林的黄山宾馆边停下了。导游说这儿海拔已是800多米了。竹林掩映着的一条深涧传来溪水的跌落声。走近深凹下去的溪谷旁，只见白色岩底上流淌着清澈的溪流，巨大的石块无规则地散落着在溪底。溪水跌入发蓝的溪潭之中，在水下激起了白色的水柱。那急匆匆奔走着的溪水显现出大自然勃勃的生命力。
从这里望去，对面山峦与我们平时见到的山峦并没有太多的区别，但山上黄绿色新叶与深绿色树叶相间，特别爽目，使人感到扑面而来的春天气息。
我们开始登山了，迎面而来的是路两侧对称耸立的两株古树，立柱般黑色近似腐朽的树干，各自有一枝粗大同样黑色的树枝斜横在路上方，上面却长满了鲜嫩的树叶，构成了山路上一道天然的拱门。苍老黑色的树干，与上方刚绽出不久鹅黄色的嫩绿的树枝构成了强烈地对比，形成了一幅富有诗意的画面，不禁让人砰然心动。路旁两侧有稀疏金黄色竹干的小竹林，阳光朗朗从中透过。林中不时有一两片细细枯黄了的竹叶在空中无声轻盈地翻滚着，悠然落下，更增添了山路上新春的气息。阳光迷朦，溪流在路边竹林一侧大声喧哗着。真是未见黄山深处白云，山门的景色已让人心醉了……
（三）
走过一段山路，我们来到了缆车乘坐点，这里景色十分平和。缆车一离开地面，倏然间我们就被悬于让人心颤的高空之中，缆车一侧垂直的赤褐色的巨大悬崖和山体让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我从未如此紧贴这样几乎垂直的上不见顶下不见底的巨大险峻的山崖边，缆车另一侧是深凹下去的大峡谷，峡谷另一侧是同样垂直气势宏伟的山峰。两列山峰构成巨大U形快速上升的峡谷。看着缆车下的万丈深渊，特别是路过支架时缆车还有些摇摆震动，我感到非常紧张，甚至有些畏惧，生怕缆车的缆绳断裂或滑出滚轮……
我贪婪地注视着身边那巨大的山体，我被这雄伟的山体，大自然的杰作强烈地震憾着。对面的山体越来越近，那完全裸露的褐色崖面上分布着横向和竖直的断裂条纹，中间有几株翠绿的小松树就生长在这光滑垂直的崖面上，向人们叙述着大自然中生命的故事和传说。这几株小松树是那样秀美，如同小人国中的美人落在巨人的肩上，背上，头顶上。
当缆车落地时，我还处在难以置信的震惊之中……，你知道照片中黄山的山体总是那样纤细……
（四）
刚下缆车，一阵风带着一阵雾顺着山体漫掩了过来，天色立即变得昏暗起来了，随之又飘下稀松的雨点来。我们立即穿上了带在身边的薄薄透明的塑料雨衣。风吹着雨衣哗哗作响，我们顺着水泥灌注的悬空台阶山路走向玉屏楼。眼前仅能看见身边一两米远的物体，路边有警察拉起了作为扶手的临时安全绳，令人一时真忘记了自己在何地，或是在干什么，只是机械地随着人流来到了玉屏楼前的迎客松旁。
浓雾仍迷漫着，掩去了一切。天色昏暗使人有一种时近傍晚的错觉，百多平方米的地方挤满了抢着拍照的游客。除迎客松和迎客松旁巨大岩石外，什么景色都看不见……
我们穿过莲花峰下的山洞来到鳖鱼峰与莲花峰之间的山道上。此时雾已散去了部分。环顾四周，三面均是裸露的巨大褐色岩石构成的山峰，宛若进入了巨大岩石构成的天然城堡的底部。
路旁有一株小树一样开着白色花朵的杜鹃，它象小树一样高大，与我曾见过的满山遍野开着红花的灌木丛状低矮的杜鹃全然不同。是啊，这里一切本来就与众不同。当你看到四周几乎全是赤裸的褐色巨岩时，你感到恍若穿过了时空隧道，回到了地球岩石裸露，土壤尚未形成的年代……
从这威严耸立的巨大岩石城堡的底部向上仰视，可以看见顶端光滑岩石上露出的几株小松树。这些小松树在没有土壤的岩石上，它们怎么生长呢？我心中又开始重复刚上山时的疑惑。我们已习惯了只有土壤中才能生长植物的思维，也很难想像松树在这样恶劣条件下还有如此顽强的生存能力。可仔细想想，地球最初不也是这样裸露，正是这些顽强的植物和雨水、时间一道腐蚀了岩石，才创造了植物更易生存的土壤。再次仰望巨大岩体上那几棵清秀弱小的松树，我不禁想，这儿一定能称得上一盘世界上最大、最宏伟的盆景啊……
从这里遥望，只见通往鳖鱼峰的百步云梯几乎在垂直岩石上盘旋上升，坐在这里的我几乎怀疑自己是否有勇气登上去……
天空又飘起了小雨，不知什么地方传来了小鸟清丽的鸣叫声，空气中顿时充盈着生命的灵性。大雾又开始迷漫起来了，我们开始攀登百步云梯。我不禁想此时即使在万丈深渊边行走，亦不知畏惧，因为你除了脚下几级台阶外什么都看不见……
当我登上鳖鱼峰百余平米较平坦的峰顶时，我不由对鳖鱼峰那巨大塑雕般的标志性岩石产生了畏惧与疑惑。那鳖鱼头状的巨岩已分裂成了几块，从其裂缝中已能看到天空。如今它们宛如巨石堆集而成的另一种狮身人面像，让人担心只要跺几下脚或地面轻轻摇晃一下，马上就会天崩地裂似地滚下山去……
当我把目光从这堆岩石移开时，天空不知什么时候已变晴了，云雾亦消失得无影无踪，大地和群山像被魔术师施了魔法似地突然又出现了。站在鳖鱼峰平台上，莲花峰如一个从水中走出的一丝不挂的裸体巨人立在天地之间，只是身上还挂着几枝翠绿翠绿水草般的小松树，而南方是五支稍矮的山脉，他们如史前巨大鳄鱼类恐龙弯曲着身体俯伏在大地上，山脊背的两侧是疏密不均的鲜亮的绿色，而褐色山梁上露出了一条不规则的被风磨损了得近似黄色的脊背。大概山脊上风太大了，即使生命力极顽强的黄山松亦难以在此立足……
山是清晰了，但我心中不免掠过一丝疑惑，黄山是不是又显得太小了？
向东看去，脚下不远的山顶上有一片像蓝色镜面式的小水库。水库前方看不见的深谷中不知什么时候缕缕升起了十几柱轻烟般的白色云柱，它们在那翠绿的背景和蓝色天幕下，轻盈和快速地升腾着，恍若来自仙境（我仅在庐山香炉山前看到过同样轻快几乎垂直升起的烟柱），它们立即赶走了刚刚淡淡掠过我心中的一丝失望。我不由想起了那古老的黄帝在这里炼丹的传说——这也许是黄帝当年的炼丹炉又开始炼丹了，不是一只，而是一群炼丹炉在工作，只是那炉子一定在山谷的深处（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我们能看到的只是那几十柱袅袅升起缕缕仙烟……一定是古人看到了同样的烟云，才给黄山留下了如此美丽的传说……是啊，看到这样美景的人谁不希望生命能永生，可人类显然是做不到，只好猜想神仙会制作那种长生不老的药了。
西方是深凹下去的绿色丘陵和平原，那里是我们所熟悉土地的色调，凡人的世界，只是比这里更为平凡，更为翠绿……
我独自徘徊在鳖鱼峰上，不知什么时候，雾又迷漫上来了，太阳立即成了白茫茫雾气中蒙蒙的光点并很快消失了。天变得阴暗了，并滴下几颗雨水。天空中一起一伏飞舞着成双成对的小鸟，气中弥漫着它们清亮悦耳的鸣叫声……
雾变得更浓了，我们离开了鳖鱼峰去白云宾馆办理住宿。
（五）
傍照时分，我坐在旅馆两面是玻璃墙的客厅中。不远处的斜坡上苍绿的松树林中夹杂着几株鹅黄树叶的树木，让人感到特别爽目。看！一层雾气从山顶直扑下来，顺着斜坡上松树林树顶快速地向下冲去……，这雾真是黄山的灵魂，如出没无常的幽灵来去神秘莫测，不停地在瞬间变换着黄山的形象……，瞧，什么时候它又变了成了自下向上顺着斜坡快速上升着……，现在我似乎理解了黄山松树为什么长有一层又一层如千层饼般与地面平行的层状树冠，——大概只有这样才能适应那顺着山体快速流动的雾气和气流吧……山坡上看不见的小溪在山涧中的跌落声穿过玻璃墙传进了客厅……
晚上屋外是一夜风雨。
（六）
清晨一进宾馆前厅就听到楼外的松涛声，还有一片山涧溪流跌落声，宾馆外一片漆黑。为看日出，大家都起得很早，尽管导游明确说今天肯定看不到日出，可谁又肯相信他呢？谁能准确预测黄山的脾气呢？
真是很久很久没有听到如此亲切的松涛声了。风有力地抖动着我们雨衣，还将一些雨点打在我们的脸上。即使看不到日出，这松涛声也让人心满意足了。
到了光明顶天还是昏沉沉的，光线十分幽暗，更不用说出太阳了。该出太阳的时间光明顶上仍是风声、涛声和满山的浓雾，大家只好返回旅馆。
吃完早饭，我们再次登上光明顶，此时天也只是微微地亮了一点，并下着不大不小的雨，而且雨意正浓，光明顶上仍是什么都看不见。天色晦暗，我们开始下山了。小鸟大概还没有起床，所以也听不到它们的鸣叫声。走在树林中的小道上，一路只有游客们大声的谈论声和匆匆下山去的脚步声，除了看得见近处的树林，什么远景也看不见。不过路旁那些长在光滑岩石上的成片的松树林让我感叹不已，那松树漫长的树根像网络一样编织在大片裸露的岩石表面并深深扎进岩石缝隙间，它们显然是为一片可获得阳光的空间而长在这大片光滑的岩石上。多么顽强的生命力啊！
我们到达北海宾馆时，天色仍然很暗。我们一个一个在小型水泥广场上等着后面还未到达的旅客。这里除了光滑水泥地面上两个被风吹得歪歪扭扭露宿用的账蓬有点新意外，周围景色很平淡。
我们来到了观云亭。据说这儿天气好时可以看到大片山花和著名的景色“梦笔生花”，但此时除一片雾气外，什么都看不见，导游只好用解说让旅客产生想象。突然游客中出现了一片欢呼声，只见前面雾谷中猛然幽灵般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拔地而起石笋般的山峰，而右边亦出现一片松树立在其上的峰峦，游人赶忙打开照相机和摄像机，可是转瞬间又什么都消失了，只剩下白茫茫一片……令人想起《哈姆雷特》中半夜城墙上出现的稍纵即逝的幽灵……，不过现在是白天，而且我们看到的是美景……，只是太飘渺了一点……
我们又赶忙去始信峰，一路上除几株松树外，似乎并没有什么让人兴奋的景色，甚至让人感到这几株松树也太平常了，尽管一大批游客忙着拍到此一游的照片……
失望再次隐约地闪现在我的心中，难道这就是那被千百万人称道的梦一般的黄山？
我又来到了一个称之为始信峰的岩石状小山峰前。约十几米高的山峰并不大，上面有护拦，因为下雨，去峰顶的路被关闭了。雾仍很大，导游为一个叫探海松很小的松树解释了很久，据说此松树在眺望云海，失望再次掠过我的心中。正彷徨中，眼前突然浮起出一柱孤立的万丈不见其底的石峰，它像一根摩天石柱拔地而起，石冠上还有几株小松树，同时始信峰亦露出它深不见底的垂直绝壁，两峰相距不过十来米。真是超越了你所有的想像力——大自然怎么会出现这样的山峰？正惊奇之时，两峰之间又露出远处一片如匕首般尖锐孤立直刺天空的岩石，让你不由惊异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不过转眼间涌上来的雾使什么又都消失了，只剩下雾中那孤零零的始信峰峰顶。
旅客们陆续离开了，我继续沿着前面一段山路前行着，只走出了十多米，便从始信峰右前侧再次看到始信峰那让人心悸的垂直峭壁，由于岩石下仍有云雾，看不见峭壁的底部，更让人感到下面深不可测。我站立的山路一侧亦是万丈深渊，靠近时我不禁心生怯意。此时雾中恍然见到一群石笋般耸立的山峦顶端，悠然间又消失了。始信峰周围的峰峦演绎着一曲壮丽的大自然变化莫测的视觉交响乐。
继续沿着宁静山脊上石阶小路向前走几十米，似乎到了路的尽头了，那小路本来就是由在山顶岩石上凿出的一个凹形石道，栏柱就是一层薄薄的岩石形成的约半米高的薄墙。我站在这片岩石中间，岩石下深不见底。我不敢靠近边缘向下看。我本能的扶住岩石中间地石条，生怕一阵山风袭来，将我吹落下万丈悬崖……突然雾飘去了，左前方露出几层孤立的山峦，它们悬浮在白色雾气之中，褐岩翠松，如梦如幻，虽然你亦在照片上看过类似的景色，但你身临其境，才发现照片上你看到的只是宛如室内盆景般的图片，只有你身处在这梦幻般的景色之中时，你才体会到她包容天地的气势，壮丽辽阔的场面……
瞧，正前方是一幅延绵着的拔地而起天然城墙般不可思议的山峦，山体如此之高和垂直，使你自然想起了所谓“鬼斧神工”的用语；而山峰上翠绿的松树与褐红色的岩体使你想起“锦绣山河”之类的词语。那绿色让你心醉，而峰顶上如同儿童们很不负责地竖起的一些高高的风化了的片石，似乎风稍大一点就能将它们吹落，或地震轻摇一下它们就会像儿童叠得高高而不稳定的积木玩具轰然散落下去……，它们忠实地记录了大自然这个最伟大玩具和积木专家千万年来玩闹的结果……。当你还在感叹不已时，雾又将它们隐没在白色的雾气中，再也见不到它们了，而此时右边白雾中却隐约露出一组依次向上的峰崖，它们如浮出海平面的巨大的鲸群……，恍然间它们也消隐下去了。此时天空又下起了小雨，雾气使我只能看到一两米之内的小路、松树、灌木，世界又恢复到我们刚来时的模样……
返回的路上，我仍回味着刚才所见到的情景，不知自己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中。如同身处在一个童话世界中，这里展示了恍若仙境的美景……可与我同来的旅客都早已离去了，他们什么也没有看到，其实只要他们耐心等一会儿，大自然同样将把这一生难见的美景恩赐给他们……
这才是人们所说的黄山，是因为她的万种变化才让人感到她无穷无尽的魅力？
我们又匆匆往回赶，而小雨则又开始下个不停。雨中快速赶路又成了旅程中的一个特色。我们赶到白鹅岭缆车下山处，从此处步行下山。
我们从缆车道下方的小路下山。雨下得很急，风亦吹得薄薄的雨衣劈啪作响。我不由叹了一口气，这是什么样的旅程啊！还没有回过味来，就要结束了，我们大多数人的生命和生活不也是与这匆匆的旅程一样吗？还没有来得及品味，我们已匆匆过了童年、少年、青年，转眼又到了中年，太阳不是也过了中天吗？我站在路旁发着愣，望着匆匆赶下山和同样匆匆赶着上山的拥挤的人流感慨道……
这一段山路一侧的山崖近似垂直，仰头向上，那高耸在天际的湿漉漉的崖壁上不时有一两株小松树在风和飞溅的雨水中狂摆乱舞，而隔着深凹山谷则是巨大的以七、八十度坡度昂首向上如爬行的史前巨龙般的山峰，它的脊背上犬牙交错，石柱竖立，石柱上不时有一两株奇松……山峦时而掩没在一片雾气中，时而又露出一组组石笋般的岩石群雕像……山谷中是一些无名的杂树，而头顶上还有那缆车在令人心悸的高度上滑行着……
那不大不小的雨点不时打在我薄薄的雨衣上和头顶的树叶上，发出变幻着的簌簌声，使这下山之路带着淡淡的诗意。
下山后半程是掩映在山坡树林中的七、八里石阶小路。这是一条极为平凡的山间小路，你除了匆匆走路外，已想不起是在黄山了。小路悬在十几米甚至几十米山腰之中，路一旁不断传来小溪水流跌落到涧和奔腾时的冲击声。有时从树叶缝中你会看到山涧露出的蓝绿色潭水和巨大的石块。偶尔你会走到树林空缺处，回头望去，那个你刚刚从上面走下来的黄山山峰在十几里之外又以拒人千里的威严耸立着，它们在云雾之中时隐时现……
有时你会无意中看一眼那路边有垂直裂缝的片状岩石，你真的当心它们会支撑不住突然滑落下来，砸在你的身上。
有时你会停下来，仔细观看大片滑落下来的巨大岩石，那光滑岩石中间经常长出一两棵小树来，你根本看不到它上面有任何土壤，但你不难发现它们的树根却深深扎在岩石裂缝里或越过岩石攀到岩石边上的土壤中去了……
到了云谷寺，天色已微微放晴了，雨也停了，四周都是刚走下山来的人，疲劳已使人全然想不起你是在黄山了……




吴砺
2005.06.06
选自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的散文集《瞬间》

寒曦

描写好细致，仿佛身临其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