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花甲子的对话
——幸会上海文艺出版集团副编审许家树先生
十一月九日下午五点左右,大胡来电告知上海文教界有三位知名学者来桐城旅游观光 ,重点是对仰慕己久的桐城文化特别是桐城派颇感兴趣 ,想作进一步了解和考察 。当听说三人中有一位曾是上海文艺出版集团的许家树编审时 ,我喜同雀跃。
“许老,幸会幸会!”接过名片便是热情的握手,彼此寒暄中我情不自禁地说:“我好有一比呀,看见您就像几十年在外的闺女,猛然看见娘家人一样 ,兴奋,激动!”
许老一笑:“呵呵,是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我将《文都揽胜》、《孔城之美》分送给他们三位。大家在桌边坐下后 ,我又给许老递上两本小册子、一本杂志和一封信 ,这才接过他的话题说:
“我们何止‘相识’,而是相知甚久,都六十年呐。”我用手指指他手中的书。
“哦哦,这是你写的小说《在和平的日子里》,这是首发小说的《安徽文艺》杂志,还有‘上艺’编辑部的信。”许老翻看着两本书后的版权页,惊喜地说:“上海文化出版社(一九五七年三月)、上海文艺出版社(一九五八年十一月),两家在先后不到两年时间里,居然连续给你出了两版,那可是计划经济时代,够意思啊!呵呵,好久远哪,当年写它你多大?”
“十四岁,初师二年级。”我紧接着补充道 :“一九五五年八月首发,我十五岁。一九五七年三月,小说被你们出版社收去出单行本了,还全国发行呢。打这以后,我也有了一点小名气。”
“那可不是‘小名气’,称你‘神童’、‘小才子’并不过分。”许老似乎有些兴奋 ,他屈指数着说 :“你著书立说的时候,我才出世两三年,现在我也退下来了,您还如此健康充满活力,都奔八十的人了,还在献余热,您是我们的老前辈呀 !”他再次握住我的手,轻轻抖动着,“说真的,连作梦也想不到这次桐城之行,能有幸迂上我们出版社初期的第一拨著作者,巧迂,幸运,有缘!”
我直感到浑身发热不自在,却看不出对方有丝毫虚伪浮夸之意。我赶紧另起话头 ,感谢当年上海文艺出版社编辑前辈们,乐为他人做嫁衣裳的奉献精神 ,坚持文本质量第一的选稿原则和编辑处理书稿时的精细态度 ,许老却说:
“这些都是文艺出版社从业人员的基本素质,应该做到的。当年老领导巴金,对文艺社的要求是提携新人,培养作家,为文艺界推介骨干力量和领导人才。大家熟悉的如刘知侠、贾平凹等一大批著作者,都曾得到我们文艺社的提携,后来他们之中不少人担任了各自省的文联或作家协会主席。若那个年代历史不开那样的玩笑,您······ ”
我知道许老下面想说什么,忙起身请大家移位就餐。席间,我们谈桐城文化,聊桐城派,侃桐城故事,气氛热烈,其乐融融。从交流中,我发觉三老虽是第一次身临桐城,但绝非第一次接触桐城。他们知道桐城不少历史名人与名胜古迹,许老甚至还读过不少桐城派古文,如姚鼐的《披雪瀑记》、刘大櫆的《碾玉硖记》等。第二天上午参观文庙,我问及观感如何,三老异口同声地荅道:“很有收获。”华东师范大学张海光教授连连点头,红光满面。稍顷,《文汇报》主任编辑邵益山先生微笑着说:
“刚才我提了一个问题,问姚鼐为什么把书房命名为‘惜抱轩’?这其中有什么典故吗?讲解员脸红无语,我立刻换口说下次来可要听你讲给我听啰,呵呵。”
在桐网大胡、一苇过江、青鸟飞鱼、中华、晴岚和尚的先后陪同下,后两天他们还实地观光考察了六尺巷、父子宰相墓、孔城老街、嬉子湖余珊墓和泗水桥水芹菜田等名胜景点,体味深刻,赞不绝口。十一日晚餐,我们为上海客人饯行 ,翌日上午三位老人乘桐城直达上海的火车返沪。
客人离去多日了,可与他们的谈话仍萦萦于耳,其音容笑貌依然历历在目。我与上海文艺出版集团许家树编审素昧平生,应该说这次是情系文艺出版社而彼此相识相知。我俩跨世纪(上世纪中叶至本世纪初)的对话 ,其情节始自六十年前 ,距今一个花甲子的时间了。人生没有第二个花甲子,所以确乎难能可贵,且贵在情义深远。为备忘,拟题曰 :“一个花甲子的对话”以记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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