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家的屋后是一片葱绿的竹林,笔挺的腰杆,绿的眼,风起竹叶沙沙做响,仿佛外婆唱的那首悠长的摇篮曲。
我不敢说这片竹林有多少意境,依稀记得好几次午后,我从梦中醒来,揉着惺忪的眼,看着窗外竹影婆娑,周围死一般的沉寂,我急切地呼喊着外婆,正在堆柴禾的她很快跑进里屋,用粗糙的手揩着我脸上已泛滥的泪水。 我的童年是在外婆家度过的,钻竹林,爬竹竿,拾毛栗,打水战,小小的竹林荡漾着我和伙伴们的欢声笑语,竹林中的那棵柳树展开它的臂膀直抵潭中央,这可乐坏了爱幻想的我。每次我会爬上柳树枝,坐在树杈上,看着竹叶缝里透出的零星的阳光出神,此起彼伏的竹叶很美,刺激着我的视觉神经。当炊烟抚摸着竹梢后飘到天际,当外婆在呼唤着我的乳名,我才恋恋不舍地爬下柳树。到后来,竹林成了我和伙伴们吃饭的场所,天然的餐桌。 我是如此地爱这片绿竹,她见证着我的成长,见证着老屋的沧桑,把残存的记忆深深埋在根下。有多少次,粗壮的竹竿被做成箩筐,装载着沉甸甸的粮食;有多少次,柔软的棉被被凉凉的竹席取而代之,让我去拼凑那无尽的温馨与惬意。曾经的我很倔强,每次与外婆赌气总会沿着田埂往家跑,任凭外婆在后面一路蹒跚,急切呼唤,而如今在外求学偶尔来几次,也许正赶上她在菜园里,我会隔着竹林喊她,一遍又一遍,外婆那一声声应答里,全是焦灼与急切,竹林是我和外婆间的电话线,传递着声音和浓浓的亲情。 今年暑假,想外婆,也想那片竹,终于迫不及待地赶到这片我曾魂牵梦萦的竹园。外婆忙里忙外的张罗着,佝偻的身影在昏黄的灯光里跳动着,饱经风霜的脸上留下的全是岁月的痕迹。锅里的菜在丝丝做响,与竹叶的簌簌和成一曲美妙的歌。她一边给灶下添火,一边听我讲笑话。我的外婆没有老,中午的阳光透过窗洒在她脸上,她那嗔怪的表情分明是年轻的,就像那片竹,永远都是绿的。 (07年的手稿,如今看起来却倍感辛酸,妈妈说:以后放假回来,千万别说要去看望外婆了。是的,疾病是一种折磨,外婆是一个坚强而要强的女人,外公过早离开,她硬是把四个子女拉扯大,门前的野桃树又绿了,屋后的竹林写满了温馨,灶火里再也没有您的叹息与笑颜。请允许我采一束野菊花,放在您的坟前,让我看到您结束痛苦,在天堂的微笑,安息,我至亲至敬至爱的外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