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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
发表于 2018-2-7 21:11: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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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乐园
——吴春富小说《生产队长》中女性人物情爱描写浅析
李国春(文史专家、作家)
(一)
朱光潜先生在《艺术和实际人生的距离》中曾说:“我们在时过境迁之后,不受当时的实际问题的牵绊,所以能把它们当作有趣的故事来谈。”近来读作家吴春富长篇小说《生产队长》时,再次咀嚼朱先生这段话,以为作者具备丰富的文学创作审美经验。该部作品通过对宏大时代背景的铺设、纷繁历史事件的复原、鲜明人物特征的塑造,将位于中国农村皖中大地水乡一个最基层单位“生产队”的历史兴废,演绎得跌宕起伏,错综纷纭。“生产队”——这一特定历史时期中国农村“一大二公”制度下产生的劳动组织,既是农村公有制时期耕者作息的一处拓荒之地,也是劳在其中的亿万老少男女苦乐年华的“精神家园”。从那段岁月走过来的我们这一代人,深知当年的辛劳与贫苦,事后回忆,当年的奋斗也不失为一段有世道沧桑的人生体验。从这个审美经验出发,作者与读者都将往事的苦,当作“乐”来回味。春富先生数易其稿完成的《生产队长》“好比经过一些年代的老酒,已失去原来的辣性,只留下纯淡的滋味。”(朱光潜《艺术和实际人生的距离》)
《生产队长》这部作品除作者所说,由麻子队长与李副队长“两个人物的不断冲突,推动了情节的发展,形成了小说的看点”外,作品设置的众多人物中,女性形象尤为引人注目。作者将这些悲剧性女性命运放在绝苦的境遇中炙烤,揭示其心灵底处的多重性:无助与贪婪,无辜与狡黠,虚荣与淑贞。《生产队长》中所勾勒出一群女性悲欣情爱的故事让人沉思:这一群底层女性在艰苦的劳作中敢爱敢恨,而最终成为“爱欲”的俘虏,以悲剧结局。作者在人物形象的塑造上通过经验与虚构,含摄心灵拯救的重要主题。
首先是“要饭女 ” 这个人物。她在作品中着墨不多,但其悲剧性的命运遭遇颇为震慑人心。从其“一来”“一去”的两次出现看,先是求“生”,求生存;继而背“离”,背叛再嫁的丈夫和儿子。作者将这一小人物苦难的命运撕毁给读者看,让人不禁流涕涟涟继而长太息。要饭女刚“来”时,无助而迷茫:生离死別,抛家流浪,经撮合,她被介绍给了麻子队长,忐忑的心微澜泛起,最后:
女人发出了声音,很轻很轻,两个字:愿意!
几年后,女人终于再忍生离之痛,偷偷回归故土:
女人跑了!带了以前的儿子跑了!跑回原籍了!……麻子队长想起临走的那天晚上,女人一反常态,特别地温情……
如蚁的生命一直在“逃亡中”沈浮,聚散离合仅在一粥一饭、一丝一缕之间,这个可悲的女性,那个年月何止她一人!
麻子队长一生为公,为本队人的生存左冲右突。但因面相有缺陷,婚姻并不完满,直至死时心里仍埋藏着一个秘密:要饭女为他生子,使他暂时有个“家”,但他悲凉人生中却不时地亮出一点火焰,他心里暗藏着那玉兰花一样圣洁的爱。作者处理麻子队长与赵兰花这一对人物感情关系,颇具含蓄隽永之美:
几年后漂亮的赵玉兰嫁来后,麻子队长心里起了波澜。
他想到了赵玉兰,赵玉兰在他的眼里心里都漂亮。
而赵玉兰心中的麻子队长呢?
赵玉兰瞅了一个四周无人的空档,走到麻子队长边,眼晴热切地看着他,轻声说,晚上你到我家吃饭!……
邀我晚上到她家吃饭,不会就邀我一个人吧?难道她不怕別人说闲话?麻子队长心里揣摩。
如果还邀请别人去那多没有滋味!麻子队长心情特別地矛盾。
赵玉兰面容姣好。她心如澄潭,是作者用心构筑起的一处“桃花坞”。作者将她与麻子队长欲说还休的微妙感情处理得恰到好处。而高个子农技员与赵玉兰之间感情表达则如纤云笼月,若隐若现:
赵女兰是本分人,“他们尽管这样估摸,那样估摸,但谁都没有将赵玉兰往淫邪的方面估摸,因为赵玉兰形象端庄。” (吴春富《生产队长》)但在物欲引诱下,她也没有堵住道德防线,堤坝溃塌,差点失去贞德。作者对俩人那一刻心理描写细致入微:
高个子农技员还记得刚到队里来时,麻子队长带他到玉兰家,他瞄了玉兰一眼,就觉得她美得像玉兰花。
接下来,俩人几乎要偷食禁果,欲行又止:
他朝周围人家看看,黑灯瞎火的,都已经睡下了。他走到赵玉兰家门口,抬起了手,放下。想,要是别人家听见,明天瞎传,那多不好。他有些犹豫,站立了一会,又举起了手,又放下,想,要是赵玉兰沒那个意思,半夜敲门,问做么事,那多不好。
赵玉兰呢?
其实赵玉兰醒着。……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高个子农技员俊秀的面容。
相对于要饭女的困苦无助、赵玉兰的欲说还休,《生产队长》中的另一个女性何桃花,为了得到初恋时的爱,则显得率真而大胆。“何桃花家院子里有棵桃树,每年春季时桃花缤纷,映得何桃花小脸犹如桃花,好漂亮。” “何桃花嫁给了货郎,夫妻间没有感情,天长日久,让她滋生了偷情的欲望。”(吴春富《生产队长》)何桃花不忘初恋的项老师,竟主动找上门。他们俩的事最终被传播开了。
(二)
西哲曾说,所谓的“自由”不是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真正的“自由”乃是,你想不做什么,你就可以不做什么。庸常之辈往往失去了这个“想不做什么,就可以不做什么的”自由。因此,古今中外产生了许多以救赎为主题的传世经典文艺作品,如约翰·弥尔顿史诗《失乐园》与《复乐园》等,要唤醒人的心灵自由,使人失去的乐园再失而复得。春富先生创作的《生产队长》,以中国农村一个小小村庄近五十年变迁史为底色,讲述其间发生的种种寻常人事,透过这些女性人物身体外在的描述和内在的欲望表达,大胆而又深刻地为读者呈现了一种自然主义的“身体写作”,这些“身体”的背后,是一个个受到压抑的主体:政治因素、婚姻畸形、物欲诱惑、生存逼迫等。这些偷食道德禁果的女性们,明明知道自己背负着罪恶感而陷入一种爱恨交织的感情中无法自拔,但欲望牵引着她们不惜负罪前行,他(她)们险些或已经偏离了真善美,却浑然不知。她们坚信在集体劳动中获取些微生存权利的同时,能伸展自己心底沉寂的隐秘欲望,将是件快乐的事,她们把披星带月与面朝黄土、偷窥隐私与教唆挑逗、隔栊望月与众犬吠影等等乡村往事当作一块乐园来耕耘,期冀有更长久的心灵获得感。殊不知改革开放,土地承包,自然村落渐渐失去,往日的“乐园”终究离她们而去。
康德曾指出:有些艺术品,尽管从审美观点看,无瑕可指,却是“没有灵魂的。” 此处所谓灵魂,康德认为即“心灵中起灌注生气作用的本原,” 或“表现审美的意象功能”,也即天才。写一部长篇要有禀赋的。春富先生于小说创作有艺术的灵气。《生产队长》叙事现场已定格在那一瞬间,那些人和事,也归之永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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