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藜殇》

江面梭影

《春天的藜殇》


每到春天，菜市上就多了一种新鲜的时令菜蔬——藜蒿，蓬乱的枝叶，绿莹的肉茎，闻之，一股雅致浓郁的芳香直钻鼻孔。买来藜蒿，底部置于盆内，蓄上清水浸养，碧绿青脆，别有风景。藜蒿的嫩茎和白色的芦芽均可食用。吃的时候先摘去根茎上的叶子，留下的嫩茎掐成一小段一小段，可热炒可凉拌。与其他食材配搭的菜品有藜蒿豆干、藜蒿腊肠、藜蒿肉丝、藜蒿腊肉等，吃上一口，脆嫩生津，唇齿生香，令人食欲大开。作家汪曾祺曾这样形容藜蒿的美味——“感觉就像是春日里坐在小河边闻到春水初涨的味道。”



老家坐落在望江县华阳镇白沙洲，与江西省彭泽县一江之隔，历史的长河中，上游有小孤山的半山入水，下游有马当叽的阻挡，江水行经此处，流沙大量淤积，在长江中心形成了一片广阔的滩涂，这片滩涂被当地人称之为八宝洲。八宝洲四面环水，方圆一百多平方公里，在地图中形似桃核，又仿佛游弋在江面上的一叶扁舟。

江南水乡有谣：正月藜，二月蒿，三月四月当柴烧。说的是藜蒿生长速度之快，到了农历三四月份能长近一米高。每年的立春前后，当白沙洲水岸边的藜蒿刚开始冒出新鲜的芦芽，近在咫尺的八宝洲上，藜蒿却在芦苇丛中秘密地疯长着。这时，生活在白沙洲上的采蒿人，往往不能等到过完元宵，在农历正月初三四的时候就要准备行动了。


采蒿人多以中年妇女为主，也有十五六岁的孩子和步入花甲之年的老人。他们携带一只三角形铁铲，铁铲是庄稼人种菜播种的一种工具，铲口平整朝外，刀刃锋利，尾部有折弯的把筋，筋条上套装木质圆柄，可用来掏坑，培土，亦可铲摘蔬菜，比起铁锹和锄头，铁铲显得更加小巧灵活。采蒿人出发前还要携带两条蛇皮袋，每条袋匀出半个袋口系在一起，像店小二肩膀上的那条抹布一样搭在单肩上。


为了赶时间，当凌晨四点多钟的村庄还笼罩在一片漆黑的夜色中，母亲的房间就响起了窸窸窣窣的起床声，随后厨房里飘出了雪里蕻炒饭的香味，母亲炒好了我们上学前的早饭后，自己匆匆吃上一碗，便带着头天晚上准备好的工具和干粮从家出发，沿着同马大堤往九成畈方向，途径新彭、龙潭、中心等几个村庄，这段十五公里的路程需步行两个钟头，等到了关帝庙渡口，天刚蒙蒙亮，而渡口则聚集了一群早已等待开船的采蒿人。很多个清晨因为赶渡时间的仓促，母亲便决定由我骑车送她，驮着清晨氤氲的雾气，直到把母亲送至渡口后再返回学校。


采蒿人过了江还要往前走三五里地，然后零星的分散至八宝洲各个圩区和水岸，这样一天的野外作业便开始了。八宝洲上的野藜多为紫红色，它们在各个角落一簇一簇的生长着，像红彤彤的晚霞显得葳蕤茂盛，也有形单影只的藜蒿在草丛中冒出来，春风的吹拂下，如少女柔韧的腰肢轻轻摇曳。这时轻握它们羸弱的身姿，铁铲深入泥土，稍稍用力从根部铲断，凑齐一把放入一旁的蛇皮袋中。

夕阳落山，四面八方的釆蒿人重新聚集到了光明渡口，她们在等待渡船的同时，彼此用眼光打量着收获，并商定着第二天的采蒿方位。渡船是村办的汽渡“大铁船”，票价两元，由于有班次规定，往往釆蒿人等不急铁船，便吆喝着渔船帮忙过江，再适当的给个五角钱的费用。就这样，渔民也充当起了摆渡人，这种被当地人称为“小划子”的渔船全长约四米，平常的时候，渔民沿着江岸划着木桨，根据水流的方向，布置一种叫“迷魂阵”的屏网捕鱼。自从渔船摆起了渡，而且超低廉的收费，也吸引了一大批釆蒿人的目光。


母亲釆了一天的藜蒿早已饥肠辘辘，她无力背负着五六十斤的重量徒步回家，于是从渡口接母亲回来便成了我每天放学后的任务。实际上在我很多次去接母亲的途中，往往还没到达渡口，半路上就远远的看见她勾着腰埋着头，驮着鼓鼓的蛇皮袋向我走来，我埋怨她怎么忘了事先的约定呢？母亲总是笑笑:你骑车也很累的，我能多走一步路你就少踩一脚车嘛。母亲不会骑车，接到母亲后我先把车在路边支起来，把两袋藜蒿架在车后座的两边，待母亲坐稳后再蹬着沉重的自行车往家赶。至今，我一直认为自己结实的大腿，都归功于那几年的接送经历。

比起早晚接送的来回三十公里路，真正考验耐心的便是落蒿叶了，收蒿人为提高品相，要求釆蒿人必须剔除蒿茎上的枝叶。这时，父亲在堂屋的中央把两袋沉甸甸的藜蒿抖出来，原本压实的藜蒿迅速膨胀成一座小山丘并散发出层层热浪，那热浪一定是母亲背负一天的体温，伴随体温的是一团浓烈的藜香在整个堂屋里蔓延开来。

落蒿由全家人完成，点上一盏煤油灯，每个人的身边铺一张蛇皮袋，偌大的一堆藜蒿，需一根根的先左手捏住苗尖，右手从苗尖顺势往下一捋，留下光溜溜的蒿茎放置在旁边的袋子上。落蒿是一件苦差事，为了保证手的灵活度，我们只能一直蹲着，即便如此，每次落完蒿叶也得到晚上十一二点钟。这时父亲会把落好的藜茎装入袋中，过完秤，再连夜送至收蒿处。落蒿时与茎叶的长时间摩擦，手掌会沾上一层油亮亮的墨黑色，我和大姐一点一点抠出指缝里的墨汁，再用肥皂水清洗，然后一骨碌钻进各自的被窝。很多个半夜，我会蜷缩在被窝里等待父亲卖蒿归来的脚步声，竖耳细听着父亲小声的跟母亲讲卖了多少钱。落好的野藜两角钱一斤，大多数的时候，全家一天的辛苦能换来十多块钱的收入，勉强能达到手艺人一天的工钱，这也成为了我每晚临睡前挂在脸上的笑意，那种笑意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欣慰，至少不因为家境的窘迫，而让我每天看见父母那双黯淡的眼神。从正月初到农历的二月底，整整两个月的时间段里，我们就这样每天重复着早起采蒿、晚上落蒿的生活，小小的藜蒿承担着我们江北人开年的生计。



一九九三年的那一场记忆，如同一条邪恶的蛇，在二十多年的时间内，紧紧的缠绕在我柔弱的心灵上。

在一个下午的最后一节课上，有同学在教室内小声的传递着一个毛骨悚然的消息:采蒿的小划子翻了，好多人淹死了。这则消息像雷雨交加的夜晚，在头顶上划过的一道闪电，让我感到无比的狰狞和心悸，那一刻，仿佛心脏就要跳出胸膛，颤栗的让人无法呼吸，我无法想象这样的噩运如果降临在我身上，我那孱弱的家庭将承受怎样的打击。当最后一节课的铃声响起，我惊慌失措的跨上那辆破旧的永久牌自行车，惶恐不安像缺堤的洪水，一波又一波的向我发起冲击。在学校门前蜿蜒至关帝庙渡口的那条同马大堤上，我一路狂奔，沿路两侧不时可见低头交语的人群。此时，朔大的风像一堵墙封住了我的去路，我只能以站立的方式穿墙而过，并不停地变换身姿去缓解膝盖内积聚的肌肉酸，摇摆不定的自行车如同寒风中一豆飘忽的灯火。

越接近目的地，道路两侧的人流越多，死亡的气息笼罩在每个人的头顶，他们神色凝重，匆匆的打探几句，又低头快跑，所有的脚步都朝着渡口的方向。

某些时候，一张微不足道的纸币，足可以把活生生的人命横亘在人间和地狱两旁，正如一张两块钱的船票与一张五角钱的人力划子，仅仅一块五角钱的距离，却能引发一场巨大的灾难。当我到达关帝庙渡口，阴冷的风在浩渺的江面上升腾、盘旋，浪头一次次的冲击着江岸，泛起了一团团乳白色的泡沫，混浊的江水，巨浪滔天，仿佛要把江岸掏空了似的。在阴暗的暮色中，人群黑压压聚集在渡口，那些湿漉漉的罹难者横七竖八的躺在沙地上，在她们的身边围绕着一群悲恸的亲人，那些失去母亲的孩子，那些失去妻子的丈夫，那些失去女儿的老人，他们瘫软在地上，匍匐在死难者的身边，呼天抢地，嚎啕大哭。

面对这猝不及防的灾难，我也变得更加不安与悲恸。怯懦的目光搜寻着人群中的每一处空地，我害怕母亲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某个角落。我想初三快毕业的大姐，还有在外务工的大哥，以及在田间地头尚未回家的父亲，他们此时一定不知道这个惊恐的事件正发生在离家十五公里的地方。我忐忑的搜寻着江面混浊的浪头上会不会漂浮着某个身影，我担心暗流涌动的水面之下，母亲会不会像一颗石子静静地躺在江底，我怔怔的望着对岸，默默地祈祷着八宝洲上若影若现的人群中一定站着我的妈妈，此时她也一定知道我正站在岸的这边翘首以盼、焦急的等待她回家。那一刻，让我深深地意识到人的生命远远不只是属于自己，更属于每一个血脉相连的亲人。

母亲事后回忆道，当她背着两袋藜蒿往渡口赶的时候，眼前攸地闪过一道亮光，一种不祥之感由心而生，待赶到渡口，便传来了不幸的噩耗，随后和其他釆蒿人一道改乘了汽渡。是夜，当两袋藜蒿倒在堂屋的地上，我们默默无言的落着蒿叶，在昏暗的煤油灯下，红艳艳的野藜愈发地显得暗红。


老家有谚:卖鱼的吃鱼肠，买鱼的吃鱼王。落了多年的野藜，我却从未得知它的味道，曾几何时问父亲:这些藜蒿都用来干嘛的呢？父亲信誓旦旦的说:“造牙膏，贩子把藜蒿送到化工厂后造牙膏。”想到它们拥有类似的芳香，我一度对父亲的解释深信不疑。只是很多年之后，当我在宜兴出差的某一个晚餐上，在饭店里看见了那一把绿莹莹的枝条，它们长着宽大的叶片，有着筷子粗和筷子长的茎杆，我才恍然大悟藜蒿竟是一种菜肴，但它并非老家门前的江滩上，或芦苇丛中那盈盈一握的细条，也失去了那一抹鲜艳亮丽的红色。我急急的打母亲电话“你知道吗？小时候我被大大骗了，我们以前落的藜蒿其实是用来吃的，我刚在饭店里看见了。”母亲呵呵的笑着:“藜蒿要用肉炒才好吃呢，当年你们姊妹三个念书，采蒿是用来卖钱的。”我的心里不免有些失落，如果当初能匀出一把，让我们尝尝野藜的味道也好啊。


如今，八宝洲依然像磐石一样紧扣在江面上，那些芦苇丛中疯长的藜蒿已无人提及，仿佛一道永不结痂的伤口，血淋淋呈现在我们江北人的面前，刺痛着那些曾经哭红的眼睛。

又到了春天的吃蒿季，饭店里又飘荡出一股异乎寻常的香味，忍不住问妈妈:您还记得二十五年前我们采蒿的事么？妈妈说:“记得的，还记得那天船祸的黑早上，你骑车送我去关帝庙，路上我看见了一双新袜子，你说路上的东西不要捡，等我长大了会挣钱给妈妈买好多好多双新袜子。”

母亲的回答，让我再一次的潸然泪下。

王曙光

妈妈说:“记得的，还记得那天船祸的黑早上，你骑车送我去关帝庙，路上我看见了一双新袜子，你说路上的东西不要捡，等我长大了会挣钱给妈妈买好多好多双新袜子。”母亲的回答，让我再一次的潸然泪下。感动！

江面梭影

江面梭影

南风醉

总体文笔流畅。欣赏学习了。祝春祺笔健！

南风醉

每到春天，菜市上就多了一种新鲜的时令菜蔬——藜蒿，蓬乱的枝叶，绿莹的肉茎，闻之，一股雅致浓郁的芳香直钻鼻孔。买来藜蒿，底部置于盆内，蓄上清水浸养，碧绿青脆，别有风景。藜蒿的嫩茎和白色的芦芽均可食用。吃的时候先摘去根茎上的叶子，留下的嫩茎掐成一小段一小段，可热炒可凉拌，吃上一口，脆嫩生津，唇齿生香，令人食欲大开。作家汪曾祺曾这样形容藜蒿的美味——“感觉就像是春日里坐在小河边闻到春水初涨的味道。”---------------先不说下文！！！藜蒿到底怎么炒啊？

南风醉

藜蒿学名狭叶艾，又名芦蒿、水蒿、青艾等。一般野生的藜蒿均长在湖泊水岸附近，安徽省西南部的长江下游沿岸也多有分布。本草纲目记载：藜蒿气味甘甜无毒，主治五胀邪气，风寒湿脾，补中益气，长毛发，久食轻身，耳聪目明，防衰。

和我一样写成说明书了。哈哈得罪，得罪！当然您写得很好的。和您开心一下。

南风醉

藜蒿学名狭叶艾，又名芦蒿、水蒿、青艾等。一般野生的藜蒿均长在湖泊水岸附近，安徽省西南部的长江下游沿岸也多有分布。本草纲目记载：藜蒿气味甘甜无毒，主治五胀邪气，风寒湿脾，补中益气，长毛发，久食轻身，耳聪目明，防衰。

老家坐落在望江县华阳镇白沙洲，这片由江水经年累月冲积而成的土地，栖息着上个世纪初从安徽桐城地区和无为县迁徙而来，及上世纪四五十年代从上述县城逃荒至此的三十多万群众。白沙洲与江西省彭泽县一江之隔，历史的长河中，上游有小孤山的半山入水，下游有马当叽的阻挡，江水行经此处，流沙大量淤积，在长江中心形成了一片广阔的滩涂，这片滩涂被当地人称之为八宝洲或江心洲。八宝洲四面环水，方圆一百多平方公里，南与彭泽县的马当镇隔江对面，北与望江县华阳镇相望，在地图中形似桃核，又仿佛游弋在江面上的一叶扁舟，洲上土质肥沃，盛产棉花，八宝洲此后被江西省彭泽县行政命名为棉船镇。

江南水乡有谣：正月藜，二月蒿，三月四月当柴烧。说的是藜蒿生长速度之快，到了农历三四月份能长近一米高。每年的立春前后，当白沙洲水岸边的藜蒿刚开始冒出新鲜的芦芽，近在咫尺的八宝洲上，藜蒿却在芦苇丛中秘密地疯长着。这时，生活在白沙洲上的采蒿人，往往不能等到过完元宵，在农历正月初三四的时候就要准备行动了。

采蒿人多以中年妇女为主，也有十五六的孩子和上到六十岁的耄耋老人。他们携带一只三角形铁铲，铁铲是庄稼人种菜播种的一种工具，铲口平整朝外，刀刃锋利，尾部有折弯的把筋，筋条上套装木质圆柄，可用来掏坑，培土，亦可铲摘蔬菜，比起铁锹和锄头，铁铲显得更加小巧灵活。采蒿人出发前还要携带两条蛇皮袋，每条袋匀出半个袋口系在一起，像店小二肩膀上的那条抹布一样搭在单肩上。

在一九九零年的时间点，市场经济蓬勃发展带来的新面貌，催促着人们千方百计的寻找出路。勤劳的男人在农闲时走家串户的收酒瓶、收蚕豆、收棉花，然后送往酒厂、酱厂、轧花厂以赚取微薄的差价。而农村妇女由于生理上的弱势，只能从事一些轻体力活，采蒿便成为了她们搞副业的不二之选。


不可缺少的铺垫。

南风醉

采蒿人多以中年妇女为主，也有十五六的孩子和上到六十岁的耄耋老人。他们携带一只三角形铁铲，铁铲是庄稼人种菜播种的一种工具，铲口平整朝外，刀刃锋利，尾部有折弯的把筋，筋条上套装木质圆柄，可用来掏坑，培土，亦可铲摘蔬菜，比起铁锹和锄头，铁铲显得更加小巧灵活。采蒿人出发前还要携带两条蛇皮袋，每条袋匀出半个袋口系在一起，像店小二肩膀上的那条抹布一样搭在单肩上。

在一九九零年的时间点，市场经济蓬勃发展带来的新面貌，催促着人们千方百计的寻找出路。勤劳的男人在农闲时走家串户的收酒瓶、收蚕豆、收棉花，然后送往酒厂、酱厂、轧花厂以赚取微薄的差价。而农村妇女由于生理上的弱势，只能从事一些轻体力活，采蒿便成为了她们搞副业的不二之选。

为了赶时间，当凌晨四点多钟的村庄还笼罩在一片漆黑的夜色中，母亲的房间就响起了窸窸窣窣的起床声，随后厨房里飘出了雪里蕻炒饭的香味，母亲炒好了我们上学前的早饭后，自己匆匆吃上一碗，便带着头天晚上准备好的工具和干粮从家出发，沿着同马大堤往九成畈方向，途径新彭、龙潭、中心等几个村庄，这段十五公里的路程需步行两个钟头，等到了关帝庙渡口，天刚蒙蒙亮，而渡口则聚集了一群早已等待开船的采蒿人。很多个清晨因为赶渡时间的仓促，母亲便决定由我骑车送她，驮着清晨氤氲的雾气，直到把母亲送至渡口后再返回学校。


作者好像才进入主题。期待精彩！

南风醉

夕阳落山，四面八方的釆蒿人重新聚集到了光明渡口，她们在等待渡船的同时，彼此用眼光打量着收获，并商定着第二天的采蒿方位。渡船是村办的汽渡“大铁船”，票价两元，由于班次规定，往往釆蒿人等不急铁船，便吆喝着渔船帮忙过江，再适当的给个五角钱的费用。就这样，渔民也充当起了摆渡人，这种被当地人称为“小划子”的渔船全长约四米，平常的时候，渔民沿着江岸划着木桨，根据水流的方向，布置一种叫“迷魂阵”的屏网捕鱼。自从渔船摆起了渡，而且超低廉的收费，也吸引了一大批釆蒿人的目光。

细节，埋下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