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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神秘的滇藏河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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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12-6 11:19:3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神秘的滇藏河流》(下)



当诸山的长影倾斜地投下灰褐色的梯地,房屋和寺庙的白墙渐渐暗淡,夜晚的寒气阵阵袭来时,村寨的景色着实令人难忘。正在我站在狭窄的小路上观赏下边景色的时候,一些妇人扛着柴捆从我身边走了过去,我那支小小的旅行队也已边走边唱着到来了。但我依然站在那里看了又看。这真是典型的藏族地区。一切都那么阔大,那么壮观,那么庄严!干燥的褐色山墙环绕在我四周,下面绿色的河流奔腾前进,在多处翻起泡沫。在宽大壁立的房屋群集的那块小小的山间平地上,阳光比其他地方消失得都要晚。头上是碧蓝的天空。

多么美丽的乡村啊!这些思想褊狭的迷信乡民与你们敞着大门似乎在迎进的广大自由又是多么地不和谐啊!,然而地球上所有广大荒凉的空间却都已被盲从于狭隘习俗的奴隶所占据,这难道不是事实吗?

你们这些荒野上的游牧者,夜复一夜地注视着头顶的巨大星系,把你们的思想转向繁星,比加勒比人更早地发明了天文学系统。你们注视着怒吼的河流在夏季从雪山深处神秘的发源地骇人地翻滚而下,遂把这些白色的山称为神山而到这些神圣的所在来朝圣。你们留心着四季的更迭,注视着畜群因无雨而死亡。当暴风雨降临,一座座暗褐色的小山再次焕发出绿色的光彩时,你们充满了喜悦。你们的世界,一个一切皆大的世界,充满了处处妨碍你们的神秘事物。在你们对真理的探索尚未达到一定深度的时候,僵化的习俗就桎梏了你们,生存的需要遂建立在对习俗的服从之上。谬误像稗子一样,与真理相伴而生,并且根深蒂固,窒息着真理,作为迷信反过来支配了你们。

对于印加人、阿拉伯人、蒙古人,以及生存在一块五千颖恒星照耀、一座座高山耸人天际的荒原上的藏族人,这样的事情难道没有发生吗?正因为如此,少数统治者才能将最沉重的负担、最残忍的习俗施加在他们身上,从而扼杀他们的独创能力,使他们日益僵化。

但是,对于北边气候更为宜人的地区的孩子们来说,山势低矮,大淡水湖 吸引着人们,星星也并不总是能够得见。,在我们看来,那里的孩子粗野而愚昧。你们这些人发明了文字,并能通过繁星点点的天空计算出一年的月份,却未能将已经点燃的智慧的火炬高举下去。p118

维曲向北流了16 到 19 公里之后,义折「间来,最后成斜向拐入了萨尔温汀()从栈们所在的有利位置看去,河流如九曲阅肠流动在山问,盘绕着整个山谷;在水晶般的奥波尔双峰背后,太阳正徐徐落下,黑色的悬崖从维曲到萨尔温江一座接一座拥挤缸一起,崖脚缭绕着凝乳般的雾气,岩顶星光灿烂()暮色越来越浓,红霞逐渐从天空消退,深蓝的黄昏遮住了那原始的壮丽景色。p124

在仅有上百米高的山脊顶端,我们看到一个巨大的人口,形成了西南面一个布满岩石的荒凉山谷的通道,河流在此最后蜿蜒流出这山的迷宫,汹涌地拐了个弯,与萨尔温江汇合了。光线越来越暗,向下看去,山谷为一系列巨大的岩石脉纹所环绕,显得极为壮观。在我们继续向河下前进的时候,一阵阵骇人的狂风迎面吹来,击打在我们脸上,而我发现最大的困难还是用罗盘测定方位。粉红的亮光持续】小时后,在月亮升入最浅蓝的天空时变成了银色,照亮了带子般的白色道路。我的精神处于最佳状态,在星光灿烂的苍穹下,我们一边在暖和的暗夜中行进,一边唱起了歌。

我走在队伍前面,很快与脚夫们拉开了一段距离——只有我的向导已经赶着小马先走了,河水的溅泼声从下面传来,一阵阵呼啸的大风卷起厚厚的尘埃,除此之外夜色非常宁静。不久,我站在山嘴顶端,下面的溪谷在月光照射之下深不见底。回首而望,一座雪峰在北边闪烁着光芒,河流在月光下宛如水银一般。p127

我们站在松林顶上,并且几乎是向正南看去,下面的萨尔温江如同一条走廊。远处一座秀丽的雪峰出现在桑达(Saung- ta)上方的萨尔温江一伊洛瓦底江分水岭上,在极亮的天空映衬之下黯然失色。冬日的太阳正快速西沉——此时为下午 4点一一层薄雾如面纱般悬浮在当场。被山嘴的阴影分隔开的长长的光束射入西部的群山之间,斜照在山谷对面,产生出一种最令人惊奇的效果。那些光束乍看像数面惨白的火墙,但当太阳沉落时,它们似乎就慢慢地消失在厚厚的大气层中了。p129

萨尔温江流域在此处呈现出引人注目的景 象,吓人的峡谷与背倚一堆堆巨大的灰白岩屑的更为开阔的地带互相交替。河水像一条巨蛇,在了无生气的干旱悬崖间流动;在向里凹的河流拐弯处,大片大片的沙砾阶地上稀稀疏疏地点缀着低矮的灌木丛。萨尔温江显然要比湄公河大得多,但此时水 位却比夏天低 6 米。不时出现一些险滩,河流拐弯处形成橄榄般绿的深潭,成为平静的死水,有时流水为砾石所阻,遂发出欢快的流水声。p138

溪流刚从森林茂密的峡谷中涌出,前面就张开了一处锥形的碎石。两岸都修成了梯田,蜿蜒而流的溪流瞬息万变,此时只占据着锥形碎石的一小部分。沿河而下,阳光照射在一座法国教堂那白色的墙壁上。p151

将中国人紧紧连在一起的纽带,并不是爱国主义精神,甚至也不是传统,或一种行为指南和临时兴奋剂;而是习俗,尽管它曾经是强加于人的苛严的行为法则,人们对之齟不澉须臾稍有偏离。对这种行为法则,他们往往把其权威一直上溯到孔 子那里。p154

临近早晨,天开始浓密地下起毛毛雨,但在愤怒的天空中,颤巍巍出现在萨尔温江山谷上的黎明,此时随翻卷的乌云变得狂暴起来,煞是壮观。曾有一度,看来好像金色的太阳将驾着灰色的浪云滚过西部诸山,战胜暴风雨;但一阵争斗之后,朵朵浓云征服并遮没了金色;群山遂一座接一座地蒙上了面纱。p176

这时正是早晨 6点,乳白色的晨雾如盛开的白花,笼罩在河面上,岸上的野草白霜点点,傲然挺立。透过头上的雾霭可以看到碧空如洗,太阳正迅速照耀在雾蒙蒙的河岸上,一切都让人充满了希望。p180

夜里星光灿烂,黎明时天朗气清,但有少量云团随着不祥的西风飘了过来。而谷顶诸峰此时依然为白雪覆盖,显得斑驳陆离,更在蓝天的映衬下赫然耸立。p181

当晚我们最远只到了足里,12月6日到达沙埂。同时我告诉阿童得找两个愿意当脚夫的男人,并且要轻装翻过那几座山去,但我那勇敢的翻译很不情愿,他像往常一样,说这条路太难走。中国人不明白为什么有人把翻山越岭作为乐趣,或不明白把寻求知识当作乐趣,这两者毕竟是同样的事情。p182

姓常(chang)的官员 来为我送行;没有什么能动摇他的沉着镇定,或使他有瞬间有失礼数。在某种程度上,他的态度使我敌意顿消—-对这样的人你不可能不以君子之风与其相处。当无舵的中国之舟正迅速陷进历史的漩涡之中时,她的统治者最好还是来个紧急刹车,以狂热的新派取代亦步亦趋的旧派。但是,常对西方的思想却知之甚少,他愚昧无知,因循守旧,心胸狭窄,抵制一切——同时还是个彬彬有礼的人。察木当不是一个战略要地,永远也不是;这样一些地方最容易维持中国的天才们所设计出来的那套英明而有效的制度,而中国人亦热衷于提醒我们,当他们形成那套制度时,我们的祖先还身穿兽皮。p206

下午,几朵薄薄的白云如长羽和飘带般随风而至,从西边延伸开来,横空飘浮在山谷上面。我没有脫衣服,仅将毛毯一裹,就席地而眠了。p280

试构想一下这峡谷的风光,沿着河流的边缘长满了茂密的森林,一棵棵松树紧贴岩壁而生;下面的河流中有许多巨石,有的巨石大如房屋,河水坠落后撞击在巨石上,于是泡沫四溅,隆隆的吼声从两侧古老的石灰岩壁问传将上来,断断续续地回荡在碧蓝的西藏天空下。向峡谷下看去,深青色的河水在河流拐弯处突然变成了翡翠绿,下午的阳光洒人山谷;前景是一条白练,一条小溪在那里翻过峭壁,在汇人河流之前绽放出朵朵水花。多美啊!或许我们已经进入察龙这块壮丽河山的门户。p209

我们于9点驶离岸边,这时阳光已在浪花上闪烁,头上碧空如洗,脚下清波荡漾,两侧是令人生畏的灰色悬崖。向北和南望去,积雪在分水岭上闪闪发亮,而那分水岭延伸开来,形成了我们和独龙江之间不可逾越的屏障。不久,我们到达江心,清风吹下山 谷,荡起微微波浪,波浪拍打在舷缘上,发出悦耳的声音。此时,妇女们站起来划桨,以恰到好处的速度把我们送到了一段平静的水域。她们一边干活,一边唱歌,同时用桨拍打着船帮,阳光闪射在漂荡的浪花之上。p213

回头再叙察瓦龙。我自问为什么康人能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创造出如此高的文明,我所发现的答案是,因为他们是伟大的旅行者;他们的视野不受限制。他们远涉中国内地经商,远到西藏朝拜,他们看到了别的文明——中国、印度,甚至缅甸和其他民族;和他们交换商品,然后又带回新的观念。他们去拉萨向自己的“教皇”表示敬意,参拜他们自己的圣地,他们是定居务农又不失游牧本性的牧民。但是,商业和宗教的呼唤已占据上风,其吸引力比他们的羊群还大,使他们远离家乡。

然而,在此之后一定还有某种潜在的东西,一种比商业和宗教更本质的规则,它才能被看做是察瓦龙伟大而不断发展的文明的第一成因。这一规则,按照白哲特(Bagehot)的说法,我认为是至少盛行在萨尔温江谷地的奴隶制度,这种制度在察隅(Za-yul)和波密(Pornecl)地区也可能同样盛行。任何奴隶制度给予其人民的惟一的恩惠就是闲暇,只有闲暇才能使农牧业人民有时间冥问冥想思索;靠着冥想思索,他们发展了那些如此天然地存在于野蛮民族中的关于宗教、伦理和公正的抽象观念。所有伟大的世界性宗教都兴起于东方,那里的人们无需为生活而艰苦劳动,于是就群集在一起而成了宗教的奴隶,就像评论和机械发明兴起于西方强烈竞争压力下的大城市一样。

而且,有了工作中的闲暇,人们就能够从事贸易,不再依赖自己的资源;他们可以带着自己土地上的剩余产品到别的地方旅行,并带回新的东西,更可贵的是,带回新的观念。这样,我们就明白了奴隶制除了促进藏族人作神学上的沉思默想外,又如何激发了他们别的思想,从而有助于他们。但自从异教在一个四处流浪的民族中产生,把他们这些绵羊从羊栏中永远驱逐出去那一天起,严酷专横的宗教律令接着就深深植根于他们的头脑中了,而他们这样的生活方式最易于孳生迷信。

当爱好旅行和沉思默想与奴隶制相伴而生并得到发展的时候,宗教习俗起到了磁力的作用,这种磁力是如此强大,以至于无论这些热衷于经商的人离家漫游多远,他们也不会走出拉萨和日喀则(Shigatse)两极磁力场的范围。另外,战争中的英勇无畏是缔造文明的决定性因素。显然,如前所示,两个互相交战的野蛮部落中,胜利的一方将抢走奴隶,并以此方式发展其文明。但这里的情形并没有这么简单,因为占领察龙的人必须一直保持在武力上优于被占领者(可能也有被占领的需要),否则他就只能被赶进西部的雨林之中。从布拉马普特拉河向南拐弯处到萨尔温江拐弯处一线,在西藏文明和丛林部落之间有一条显著的分界线。康的藏族人无疑一直十分强大,足以袭击独龙江峡谷和察隅并掠走奴隶,因为藏族人是天生的战士。但实际上。他们关于兵法的知识相对比较贫乏,仅有的一些知识也是来自中国内地。不过,相信他们在异源的藏民族中几乎是出类拔萃的,他们的聪明才智在他们摆出阵势反抗两种压迫的斗争中已经并且将进一步激发出来。他们所受的压迫一种来自中国内地人,另一种来自自身的统治者。

在过去几百年里,他们所经历的并不是某一类小规模的战争。首先也许是抵抗西部的部落,将这些部落向南赶进了伊洛瓦底江谷地;其次是抵抗中国内地人;第三是反对一个太苛刻的中央政府;第四是反对英国人,当时在拉萨的英国远征队就发现远离遥远的康的兵员至少不比任何别的藏族军队差;现在,他们又投入了反对中国内地人的战斗。我不相信他们不经过这么多武力冲突,就能达到目前的文明水准。

当奴隶制在原始民族中确实成了伟大的推动力时,这一点又是无可置疑的,在后来的历史发展中,人们在奴隶制的影响下开始退化。就像我指出的那样,奴隶制使人们有时间思索;但它也使人们获取时间,沉溺于他们最易陷入的堕落行为之中。因此,甘地龙的掸族人由于全部保留了奴隶,结果就导致了退化,因为他们把所获得的闲暇都花在吸食鸦片和昏睡上了。而掸族人在来到甘地并保留大量奴隶之前很久就已经开化。这就是事实。在习惯于向土地讨生活的原始民族中间,奴隶是他们英勇作战的战利品,那些奴隶可以使战争中的民族转向和平并使他们在战争中变得更加英勇无畏,因此也促进了他们的文明;而在已经开化,不再受到更高级的文明威胁的民族中间,奴隶制所给予他们的闲暇是如此之多,以致他们只能痛苦而乏味地挨过这些时间。p224

早晨时阳光灿烂,但渐渐地,浓浓的阴霾于不知不觉阎开始向山谷扩散,不久就变成了薄薄的云带,飘浮于河流与群山之间。放眼上下,整个山谷犹如雾中的伦敦,日落时的景象尤其壮观,山嘴隐现于一团红色的雾霭之中,如火光映照一般。p226

这件事使我认识到,哪怕是一条最小的藏区河流,要涉过去实际上有多么困难,不管它表面看来有多么容易。那寒冷,那急流,那盈耳的轰鸣声,以及那不安全的供你立足的石头都会搅乱你的阵脚,使你迷失方向。在这个季节,选好地点,骑着马或是两三个人牵着手,也许可以轻易涉过维曲,但在夏天就肯定不可能了。后来,我发现在我试图涉过之处的上面不远,有一座双线索桥。p229

在这里,我躺在瘟暖的阳光下——尽管我们的所在地海拔近4267 米——我最后一次凝视着这些巨大的雪岭,它们就像浪沫上涌的波涛,耸立在察龙碧蓝的天空之下;远处几缕云彩斑斑驳驳地轻倚在无可匹敌的奥波尔( Orbor)上。p233

由于人们在新年闹饮,我被迫在阿墩子呆了五天,雇员和骡子都不能立刻找到。此时太阳光也没有热量,夜里十分寒冷;树下积雪很深,三个月前还生机勃勃的树丛一片沉寂。甚至也难以见到一只鸟,树林在雪被下沉沉入睡;小溪已长时间停止了它友好的絮语。山腰上,柳树上珊瑚般的嫩芽在淡黄色的阳光照耀下焕发出温暖的光泽,仿佛意识到了它们里面那被唤醒了的生命。p236

现在,北边积雪覆盖的山脉高低不平,开始向肥沃的山谷倾斜,直到一天晚上,我们看到大理坝子上那些起伏的小山在西沉的太阳下从深红色到紫色,从紫色到靛蓝色,在地平线上变得越来越暗。我们继续下行,把几条使人疲倦的灰色大河抛诸脑后,一直来到有人居住的坝子。一排排淡黄的茉莉尚未长叶,覆盖着满是刺眼的斑点的原红色沙岩。在蔚蓝的湖边,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豆田气味,无数蜜蜂围绕着太阳晒干的土做院墙嗡嗡飞动.鸽子在寺庙的屋顶上咕咕低语;不久,微风吹动,清澈的绿浪摇荡着漫过黄色芥菜的海洋,阵阵飘落的桃花在没有树叶的果园里时隐时现,柏树在银色的稻田里变得模糊不清。p239

现在,我们开始忽上忽下,在云南沟壑纵横的地面上长途跋涉,肆无忌惮的西藏河流在这里通过三层土地挤出了一条通道。每天下午,这片土地的轮廓都显现在天空中,长长的云涛翻腾于山顶,在边缘相摩相拥,然后消失;其间深蓝色的天空活像一条沟槽,形成了河谷的标志。这些云从西方慢慢涌起,消失于日落之后。p240”








吴砺

2019.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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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砺,桐城人,生于1963年,1979年就读中国科技大学物理系。大学毕业后在中国科学院从事科研工作,1997年曾在美国加州理工学院任访问学者,其后在硅谷工作。回国后一直在公司从事研发工作,已申请了五百多项国内外专利,并于2004年由海峡文艺出版社出版过第一本散文集《西海岸之》。2011年由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散文集《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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