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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南风醉 于 2022-10-29 07:46 编辑
话说桐城解放一年的时候,正是一九五0年阳春三月好风光,这天程老汉起了个大早,要到双港去赶集,卖些生活用品和农具,他慢悠悠地走到汪店准备过河的时候,看到三个民兵正站在小木桥的一头,挡住了所有的行人,说是根据政府的规定,每个人必须要认识三个字才能过河,这下急坏了程老汉,昨晚农民夜校里教的几个字,他早就丢到脑壳后了,哪里还记得?这时有一民兵来教他认字,说是等你认识了,就放你过河,这下可急坏了他。程老汉做木匠是把好手,是周围五个木匠中的佼佼者,做正八间屋,只有他能划线(类似现场在地上划的图纸),平时走路,头抬得都比别人高,坐八仙桌子,他都是在上横主位,这很值得他骄傲的。可这识字不是他玩得转的,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半天都快过去了,程老汉看着纸上三个大大的字,还是记不住,记得后面的字,就忘记了前面的字,眼睁睁地看着别人一个个地过河而去。尽管三月的风还是凉悠悠的,可他急得头上开始冒汗,只好恳求民兵放他过河,可这民兵很坚持原则,就是不放他过河。程老汉心想,认字咋这么难呢? 还不如我的斧头好使,想砍哪儿就砍哪儿,要方的就是方的,要扁的就是扁的。到了中午,程老汉一个字也没有学会,只好怏怏地垂着头唉声叹气的回家了。
这事给程老汉很大的教育,改变了他的观点,心里想还是要识字的,否则赶个集都去不了。他平时对那些把孩子送进学堂里的人很是不屑一顾,说只要认识几个字,能写出自己的名字和会算账就行,书读多了一点用处也没有。他常常对人说,只有挑稻箩去借稻的,没有人挑稻箩去借字的。经过这件事,程老汉也开始考虑把自家的孩子送去读书了。到他孙子考上了大学,拿的钱比全家人加在一起都多时,他终于明白了读书的重要和好处。
父亲兄弟三人,大伯二伯都读了七八年的书,在解放前,这对农民来说,已经事很难得的了。父亲是排行老三,年龄最小,祖父准备叫我父亲读长书(就是长期读书),要像族里汪老爷那样,书读出来能在家族和村里做个问事的,那才不白读了书。祖父考虑的就是这样的现实和简单。可惜父亲九岁的时候,祖父就去世了,从此父亲辍学了。直到老,对这事,父亲都是耿耿于怀。父亲后来走南闯北,跑遍了大半个中国,能说《三国演义》和《薛仁贵征东征西》等古书,可见三年的私塾,父亲是读了不少书,认识了很多字的。
父亲比程老汉要小近二十岁,刚解放的时候还是年轻的小伙子,可他喜欢和程老汉抬杠子,总是拿他不认识字过不了河来怼他。父亲常说,过去想读书读不起,现在政府教认字,让孩子们上学读书,这可是好事啊。我们兄妹五人,那时候家中很困难,可父亲一直对我们说,只要你们能考上,我就是借钱也给你们读书。可惜我天分不够,读到高中就歇了。
我读书的时候,邻里老辈人见到我都是这样的问,你今天在学校认识了几个字?他们想的,读书就是认字!一次隔壁的三奶奶看见我手捧一本厚厚的小说,就问我:“这么厚的书,那得有多少字啊,你都能认识?可不要把脑子搞坏了,读书也不容易啊。”我每次想到这些往事,就为他们不能识字而悲哀,有幸,我们赶上了能读书的好时代。
解放初期,很长的时间里,各村组都有农民夜校,略带强制的开始扫盲,很多人就是那时候学认字的,给自己以后的生活带来了很多便利。那是一个朝气蓬勃的时代,日新月异的时代。我想,任何一个时代,任何好的的政策,都要看实际落实的效果和工作方法,过激和懈怠都是不可取的。
程老汉早已作古,汪店那里的河水依旧在流淌,不知道流水可还记得程老汉当时的尴尬的事。清风不识字,没有人告诉我,程老汉后来到底认识了几个字。
能读书识字是古往今来多少人的梦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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