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奘没有带回的东西:以一躬起舞
——观奥迪西名曲《Dhyaye Nityam Mangalacharan》有感
一
有时候, 在网上偶然看见一段奥迪西舞—— 感觉就像从无尽远方飘来的风景, 仿佛空气本身都带着古老的香气, 是我未曾踏足的庙宇留下的。
从中国, 我们派出了法显、玄奘, 那些坚毅的僧人, 满怀信念, 远赴印度, 带回来的——是经文、戒律, 是一卷卷雕刻着古梵文的法典。
但他们—— 没有一个, 带回了舞蹈。
玄奘那样聪明的人, 我想他一定见过—— 那些偏着头的女子, 脚踏古老节奏, 手指划出无声的语言, 目光婉转如梵神的低语。
可即使他学会了, 他敢教吗? 教给大唐的公子世家? 教他们学村女罗陀, 在树下与黑天调情?
也许他在夜里偷偷跳过。 白日是经师, 夜晚是帷幕后的人。 但不, 他把那一切留在了恒河彼岸—— 那种身体的经文, 那座无顶的庙。
我在网上查了奥迪西, 网页写着: “讲述黑天与牧女罗陀的爱情, 融合北印度斯坦与南方卡纳塔克音乐的旋律与节奏。”
所以, 我一开始的猜想并不离谱—— 我说那是村姑在打情卖俏, 学者却称之为神的爱情。
或许我们真的错过了什么。 又或许, 我们从未学会 如何背负 一位跳舞的神, 越过喜马拉雅山。
二
这不是一场表演—— 而是一道门槛, 一道由节奏构成的门, 身体描绘的问候。
她走入舞台, 不是为取悦, 而是为召唤。
一只脚 轻轻点地, 一个眼神 向神致敬。
这,便是 Mangalacharan, 一首无声的赞歌, 由踝骨与手腕奏出, 三折之身—— 头、胸、臀, 如活起来的雕像,缓缓弯曲。
奥迪西舞 不是从头到尾讲述故事。 它是旋转的, 是悬浮的, 是聆听的艺术。
舞者不说话—— 她记得。 她记得黑天—— 既是爱人,也是神明; 她记得罗陀—— 既是火焰,也是渴望。
但在不识其意的目光中, 那看上去只是调情, 一个村姑, 歪着头,在嬉戏。
无人看见—— 她指尖藏着的数百年光阴。
每一个手势, 都是一个词, 来自比墨水更古老的语言。
马达拉鼓在跳动, 不是为了热闹, 而是为了锚定神圣。 旋律在上方游移—— 不北不南, 亦南亦北—— 游走在庙宇与入神之间。
这不是那种 对称的美。 这不是那种 沉静的优雅。
这是一具身体—— 成为供奉。 一种记忆—— 化作音乐。 一个神明—— 在静止与火焰之间 显现。
吴砺 2025.7.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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