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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遗忘的冬日圆舞曲:光之滑行,冰之回忆
——听瓦尔德退费尔《溜冰圆舞曲》后
一
我们曾那样熟悉这首旋律, 就像熟悉教室里的粉笔灰气味, 熟悉食堂蒸气里米饭的热香, 熟悉正午阳光倾洒水泥操场的方式—— 日复一日,温暖如常。
我记得, 那时校园的高音喇叭 一连几个星期、几个月, 不断放着它。 它几乎成了一首国歌—— 为一个正在学着滑行的国度而作, 轮滑鞋在操场上飞旋, 肢体第一次那样自在地张开, 向外部的世界做出新的动作。
那时, 我们从未想过是谁写的。 或许是施特劳斯? 原来是法国人—— 瓦尔德退费尔。
他写下的, 不仅是圆舞曲, 更是冰面上的回声, 优雅的身影在时间中画圆, 旋律轻盈,带着霜光与节奏, 像某种冬日舞姿, 在乐谱上结成冰晶。
那曾是 十九世纪巴黎上流社会的沙龙乐章, 而它悄悄滑入了我们的小巷、校园、集体记忆里, 像一阵微风, 从另一个世界吹来, 悄无声息, 却久远动人。
如今, 许多年过去了。 那些公共的喇叭已经沉默。 这首曲子,再无人跳起。
没有在大妈的广场舞中, 也没有在公园的清晨, 只有些发黄的老喇叭, 偶尔播放着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旧歌—— 让我听了,头皮发麻。
但这圆舞曲, 还在我身体某处活着, 轻轻滑行在记忆之上, 像一段不停旋转的正午时光, 来自某个早已消逝的冬天—— 那时,世界才刚刚打开, 音乐, 仍旧是给所有人听的。
二
它开始时, 像霜花在静谧的湖面上绽放—— 颤动的弦音, 一缕尚未成形的旋律, 却已是深冬的气息。
你不是在行走, 你在滑行—— 不是用脚, 而是用记忆。
圆舞曲旋转着前行, 如同冰窗上 被风雕刻的霜纹, 每一句旋律, 都像十九世纪的优雅, 悄悄划过时间的冰面。
他不是施特劳斯, 却常常被误认为是。 埃米尔·瓦尔德退费尔—— 一个名字, 如蕾丝的袖口 轻拂过巴黎的沙龙。
但他的音乐 早已滑出那些金光厅堂, 飘入了我们的操场、 校园的广播、 一个学着转身、 学着平衡、 学着从动作中感受快乐的国度。
那铃声, 那些拨弦如雪花落地, 透明的配器—— 让冰闪闪发光, 却不让灵魂冻结。
这不仅仅是圆舞曲, 它是一幅画, 是被冷蓝色光包裹的呼吸, 藏在节拍之间, 在那里,节奏成为姿态, 和声化作风景。
这是一张明信片, 来自一个不曾严酷的冬天—— 那里冬季如舞台, 人们戴着手套, 而不是忧伤。
它得以流传, 因为它诉说了 语言所遗忘的东西—— 优雅也可以是轻快, 光芒也可以是欢愉, 而喜悦—— 也可以被谱写出来。
即使在今天, 再也没有人随着它起舞, 广播也早已沉默, 广场上是另一种声音—— 这首圆舞曲, 仍在时间之下, 轻轻滑行。
附:
吴砺 2025.7.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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