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认识的鲁艺人——孙铮阿姨【老照片与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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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认识的鲁艺人——孙铮阿姨 1997年初的某天,孙铮阿姨忽然来找我,说:“其容啊,我要为你莫伯伯出一个集子,里面不仅收了他写的有纪念价值的文字,还有别人写他的纪念文章。照说我应该为这本书写序,但我现在人老了,没这个精力了。我想来想去,还是由你替我写吧,我喜欢你的女性笔触。” 孙铮阿姨是老了,在莫伯伯(莫朴)1996年去世后还不到几个月,大家就感到她突然衰老得厉害,精神也相当萎靡,在这个时候,她要我为她代笔,我当然不能作客气状推辞。再说,孙铮阿姨和莫朴伯伯是看着我长大的,我也是看到过他们解放后由贵到“贱”,由“贱”到贵一幕幕的人生戏剧的,我应该写。没过多久,孙铮阿姨就随着丈夫离开了人世。 就这么,我记录了她口述的一些感受后,代孙铮阿姨为这本书(《莫朴之路》)写了序。有意思的是,2005年当中国美术学院为老院长莫朴开办油画回顾展时,开幕式上现任院长许江的发言,引用的竟是我写的那段文字:“说来伤心,我和老莫自结连理后,因各自对于事业的执着,竟造成夫妻离多聚少的局面。在他最需要亲人的精神理解和慰藉的风风雨雨岁月里,我却为了事业和支撑老莫母亲、弟妹的那个大家庭的经济所需,使他形单影只地在杭独居。今天,在往事已矣的今天,我才是真正觉得这是一种遗憾,一种无法补救的遗憾!” 我写的是真情。 连孙铮阿姨看了草稿后也说我写出了她的心里话——孙铮阿姨与我交谈时,未曾说到这些感受。 …………………………………………………………………… 在网上,我只找到了一点有关孙铮阿姨的简略资料,还是在北京电影学院的网页上找到的: 孙铮,女,副教授,安徽桐城县人。1937年12月参加革命工作,1938年加入共产党。先后在安徽抗敌后援队演员、新四军抗敌剧团任指导员、淮南艺术专科学校任教员、大众剧团任团长。1943年随新四军二师干部到达延安,在延安鲁艺实验剧团任演员。抗战胜利后随鲁艺华北文工团到张家口文工三团任演员,后调华北大学文艺部任班主任。全国解放后到上海电影制片厂任演员。1963年到北京电影学院表演系任教,在此期间曾参与大型革命史诗剧《东方红》的创作及组织工作。曾任表演78本科班的班主任兼表演教员。 但是,这里没有写作为鲁艺人她最引以为自豪的那段:她是第一任“黄母”,尽管那是个反派角色,黄世仁的母亲。 她后来在回忆中不无遗憾地说:“凌子风多才多艺,既会导,又会演,又会画,很能折腾,我们叫他凌疯子。由他演杨白劳。陈强当时还没有结婚,挺潇洒的,由他演黄世仁。邱力演大婶。韩冰演张二婶。李百万演大春。开始决定由我演黄母,可演到后来我也怀孕了。我不想进妈妈队,想把孩子打掉。莫朴没同意,我心里很不乐意。后来张庚知道了,说:你去搞服装!于是就由李波接着我演黄母。” ………………………………………………………………………………………… 孙铮阿姨那时在延安的光辉形象我当然无缘看到,但她在解放后风光的一段我还有一点记忆,因为1954年我七岁了,七岁的记忆现在我反倒记得很清晰。 1954年,我们家从上海搬到杭州,是随我爸工作调动到杭州的中央美术学院华东分院之故。 我们住在湖中之岛的“孤山”山麓,一座考究的二层别墅内。莫朴伯伯住在二楼,我家住在一楼。他们的儿子是比我略大的莫大林。 犹我在那篇“序”里所言,孙铮阿姨很少来杭,因当年她在上海电影制片厂任演员。她演的电影并不多,我知道的是两部:《姐姐妹妹站起来》和《一场风波》。后来看资料,知道《姐姐妹妹站起来》说的是解放初期北京改造妓女为背景的故事,1951放该片时我尚小,没有看到,可能爸爸妈妈是看过的,而且该内容也属于“儿童不宜”之列。至于《一场风波》1955年我倒是随爸爸妈妈去影院看过,但那是个很乏味的影片,宣传到很乏味的地步——宣传婚姻法的,故事发生在农村,孙铮阿姨在里面还不是主演,好像是出演一个做说服工作的村干部,戏份不算少,但人物很乏味。后来拍的戏剧电影《刘巧儿》也是宣传婚姻法、故事发生在农村的,可比这部大受欢迎,这部《一场风波》我断言恐怕记得的老人也不会多了。 不过,上海电影制片厂1956年拍摄过后来在卡罗维发利国际电影节获特别奖的《祝福》,这部片子大概给许多人留下了很深很好的印象吧。孙铮阿姨虽然在里面没有饰演角色,但她领我和大林去“云栖”看了拍摄现场,外景拍摄,我这是第一次也大约是有生以来最后一次观看电影拍摄吧,总算大开眼界,看到过拍摄电影。“云栖”是杭州的风景点,很僻静,尤其在五十年代中期(1955年)。 , a6 E+ g4 f _. n$ f
可那天我看到所拍的镜头却很没意思,一点戏剧性也没有,既没有冲突也没有激情。 山坡处的青石板台阶。祥林嫂背柴下山。一个戴着乌毡帽的老汉,用手持短短的旱烟管比划着叫喊她:“祥林嫂,祥林嫂!” 那个美貌的祥林嫂(白杨饰演)慢慢地回转身,应答了一声:“唔——” . v0 Y, a6 ^* z1 N9 N. I
所看到的,就是这么个镜头,单调又单调,而且反复拍了好多次。我们离演员大约有上十米的样子,一遍又一遍地看着听着“祥林嫂,祥林嫂!”“唔——” 要是路过看热闹的,看过两遍这没意思的场面早离开了,但孙铮阿姨跟这拍摄组是同一制片厂的,兴许,以她的老资格在上海电影制片厂里还大小是个负责任的,所以,再是乏味她也不能离开……所以,再是乏味她也不能把我和大林领走。于是我在大太阳下,只好一遍又一遍地看着听着“祥林嫂,祥林嫂!”“唔——”
; l) v, W# `# W/ u; d$ q9 d/ c% [记得孙铮阿姨还带我与大林跟随省交际处带领的外国旅游团去过海宁观潮。我与大林大概7岁。 那次观潮至今想来也感观平平。 也是顶着大太阳,在海堤观潮处等啊等啊等啊……好不容易潮水来了,辽阔的江面远远地有一条白线似的什么东西滚来了,到了近处,有些轰鸣声,是卷着滚来的江涛这我知道,因为我五岁曾和父母从上海坐火车来过海宁观潮。这次也跟上次一样,随着一排江涛的滚来,人群中发出来失望的叹声:“哦哟,今年潮水嘎小的……” 但这次跟孙铮阿姨观潮还是有一个细节令我印象深刻,是观潮时吃的午餐,发的。 每人两个鸡蛋,水煮鸡蛋,带壳的,还不是用酱油烧的茶叶蛋。老外跟我们一样都是每人两个。 只见孙铮阿姨略蹙着眉头说:“这怎么吃啊,又没酱油蘸!” 等我们淡口吃完了,这才发现有一小撮盐被包在纸片里,但她吃鸡蛋之前没有发现。
8 }! @ \5 H& V…………………………………………………………………… 这是她人生过得最舒适的黄金时期,对我和大林来说也一样——从1949年到1957年。1957年之后,莫伯伯与我父亲都打成了右派,孙铮阿姨不消说是受到牵连的 9 E/ u2 l4 j' X7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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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4 W" ]- ^( n+ r. _# b昨天是“座谈会”七十周年纪念,电视上播了又播延安时期的文艺工作者,于蓝也出镜了,于是我想起了孙铮阿姨。 孙铮阿姨不仅与王昆是好朋友,与于蓝也是很要好的朋友。1956年,于蓝就在她家休养了一阵子。周总理还特意前来看望于蓝。 不知怎么,周总理来的消息传到了美术学院,于是他又去了美院视察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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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3 h1 p: d- J+ T: c8 g现在想来,当年受座谈会激励而下生活创作的那些鲁艺人还真做了一些好作品,如《白毛女》、《黄河大合唱》。受他们影响,解放初期也一度有一些深入生活、深入民间的好作品诞生,如《嘎达梅林》、《小二黑结婚》、《三十里铺》等等。究其原因,这些深入生活的都是读过一些书的知识分子,他们是怀有激情搞这些创作的。 而现在,七十年过去了,已经不是激情燃烧的岁月了,搞那些反映工农兵生活的,不是八○后、九○后想在银屏上搔姿弄首的小男生或小女生,就是工农兵出身没有读过什么书用低级趣味赢得欢声笑语的赵本山之流。中国不可能再出经典了,哪怕是红色经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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