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芝山

吴砺

青芝山

萍：

在下院乘去连江长途车前往青芝山。天空半阴半明，巨大灰色云块之间的不规则裂隙之间是淡黄色的云层。这样天色给人置身异地和生命异样的陌生感。

大巴沿着闽江左侧江边公路行走。这些年我总是在闽江另一侧铁路上进出福州，走这一侧公路似乎是这么多年来的第一次。

上午十点左右在琅官镇下车。这四十多公里的行程似乎一会就结束了。童年时代四十公里行程是要用整整一天时间完成的，如今似乎还没有感觉就到了。

镇上的人告诉我丁字路路口马路另一端就是灵芝山。走过一段行人很少的马路，我看到前方一个山上有半裸露紫色崖石并可看得见一个小亭子不高的小山时，不免有些失望，那一定是灵芝山。那山实在是太低了，能有什么景色啊？

天上下着一点小雨，公园中游人很少。山路两侧的墓地太多，让人有走进陵园之感。山坡上种满了相思树，有些榕树参在其中，它们的树杆上挂着藤类植物，更增添了林中压抑的气息。

我先进入公园右侧的景点区。这里有民国时期的官员林森在一堆岩石边建的一幢房子和一座供有佛像的庵。从寺庙前平台看去，两侧有逐渐变低的山岭延伸到闽江并围出一个小小的平原，一条高架的高速公路横在山前，发出隆隆的噪声。与高速公路平行的还有一条高架铁路。我不由感叹现代社会即使山中的庙宇也都不再清静了。

这座小山最高点莲花峰上风很大，吹得山峰上一面旗子发出激烈的抖动声。风中夹着一点小雨。

中午返回庵中时碰到几个结伴而来的游客，他们正在屋内自己动手做饭菜，我便与他们一道吃了一顿斋饭。庵中有两个尼姑，两个做居士的妇女。我们给她们的饭钱只稍多了一点，她们又帮我们许愿，又回送水果，我们临走时她们还放鞭炮送我们，她们的好心不由让人动容。我不知是怜悯他们，还是怜悯我自己。小雨中我又返回山顶顺着山岗上的石阶小路走了一个多小时到达公园山道尽头的最高峰，途中走过几个小山峰。山岗上有如鹅卵石状堆聚的巨大花岗岩石块。

山路很平凡，我成了下午走在这段山岗上的唯一的游客。一只嗓门特别宏亮的山鸟在路边树林鸣叫着。山路显得有点漫长而寂寞，只有雨点声和偶尔的松涛声相伴。

青芝山是四个山岭连成的山岗，一个山岭比一个山岭高，山两侧均是山谷，一侧山谷中有呈向外张开的三角形形状的稻田或小平原，而这三角形平原顶端的山谷中有一层白云，它如出洞的白蛇一样向外伸出头来，更高处则是模糊的云层掩蔽更深的山区；山岭另一侧则是更大的一个三角平原，平原上有不少工厂厂房和正在兴建的居民楼的楼群。

返回的路上我才注意到山路两侧林中偶尔露出几枝正开放的杜鹃花，而在一个花岗岩占主导的小山顶上，巨石缝隙之中杜鹃像野火一样盛开。也许只因为这一片山顶没有树木，杜鹃才占住了这阳光充足的山顶。从另一条山路上下山，这是公园的主景区。如果说刚才山岗上一种自然态的平淡荒凉，而这片下山路上又是有占太多表面的墓地了。接近山脚时有一群巨大乱竖和乱叠在一起表面潮湿色泽偏黑表面光滑的岩石和岩石之间洞隙。

我很不喜欢这细雨中表面陈旧潮湿的岩石堆。有标示牌介绍说这是河水将这些大石块冲到一起。真是很难想象什么样水流才能冲动这么沉的巨石，不知是不是公园的编写者们在信口开河。这应当是冰河时期冰川移动时将山上的花岗石表面磨光滑并从山坡上推到冰川入水的地方的，山两侧平原也许就是一种间接的证明。只有冰川移动才能有推动这样巨石的力量啊，不知地震会不会也能使山坡上的石块这样滚到一起？

真应该让地质学家好好地考察福州各处景点地貌地质特点，对这些景点运用现代已有的地质知识给予假定和推理，再写上详细的介绍，使游客尤其学生们获得更多大自然演变的知识。

我突然模糊记起十年前第一次游闽江时，好像旅游公司带我们来过一次这里。当时天晴，阳光很好，无论对相思树还是岩石洞印象尚可，只是好像没有见到这次这样多的墓地，不知当年是否来的是同一地方？

吴砺

2012.4.13

                           

吴砺

选自待出版的散文集《致远方朋友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