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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上海之行(一)(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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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6-1 11:23:4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上海之行(一)(二)(三)
(一)
今年国庆节我不知道我家里那位决定去哪里。放假第一天,在家里呆了一天,我仍没有问。
第二天我那位说去上海呆两天,这是最出乎我意料之外的安排了,不过想想也在情理之中,我那位热爱假期住在上海,厦门这类大城市,对景点兴趣远低于逛大街的兴趣。对我而言,这是最乏味的安排。不过,这样也合我意,我正好将我第三本改了两三年的一两百页散文最后两百页改第二遍。平时根本不想去修改,只有旅途中才能静下心做这样最枯燥的事,将这漫长马拉松路程走一段。
另外,我也想静下心来再审视上海这三十年的变化,或以曾经生活在上海十几年的老居民看自己离开后这十七年上海的变化。
列车下午3:58分从福州准时出发。这趟车是K168,从闽江边的老铁道线上走。自从向莆铁路开通一年多,我回安徽的K322就不从闽江江边铁路走了。已有一年多没有在闽江沿线坐火车了。
见到闽江时,天上云边缘和闽江对面两座相对山峦各一侧边缘构成地面上放置的巨大的金元宝形状。乌黑的云层边缘呈弧形两边向地面弯曲,阳光在这云层边缘镀上了雪白耀眼边带,元宝中部是明亮浅灰色的天幕,只是随列车前行,这幅图像不一会就面目全非了。
太阳不断出来,再被云层淹没。天上云层中浓黑的浅灰的都是完全无规形状,有时可见从云层之中向下漫出的光柱。
到白沙时,可看到江边那一片沙滩。一年不见,闽江沿线的景色似乎变陌生了。江边无序分布的民房多是简易二三层独立没有装修外墙土里土气杂乱的楼房,粗糙而不精致。
阳光照在闽江上如照在冰面上形成宽宽糊糊的切断江水的光道。
江对面的山质朴,没有秀色,江面约百米宽。太阳在两三丈高地方不定时地出现。当它露面时,阳光几乎水平地从列车窗户中进入车厢扫过卧铺车厢中成排的白色隔墙。
夕阳的阳光平扫过江边的树丛,从树干之间树叶反射出的点点光亮使江面透出少许的诗意。偶然见到的沙滩与碧水相溶镜头亦散出一丝诗意。只是对岸水泥楼房似乎看不出一点建筑物的美。似乎闽江沿途零星的建筑物从来见不到欧洲河流或山区那些色彩鲜艳房屋优美如画的精致,优雅的岸景。中国过去传统房屋都是砖瓦木材结构,似乎几千年没有在闽江岸边剩下任何遗留了。中国历史没有以石材和水泥为建材,在这样贫穷闽江边山区自然就没有任何历史遗迹了,这真是遗憾。这三十年刚刚脱贫,水泥楼房还只是为居民藏身,那里顾得上美观啊。
火车快到南平车站时,终于在江边一座小山上看到了数十幢红色房顶淡黄色墙体两层楼的看得很顺眼的别墅群。这应当是新建的富人区吧。
太阳落山后,江边景色更质朴平和。
这过去三十年,几千年中国老祖宗土墙,瓦片木材屋顶房屋几乎从中国土地上彻底消失了,除了那些少得可怜一点名人故居和山区中无人居住的残屋外,中国传统建筑被时代彻底淘汰了。
(二)
早上醒来,就听到下铺一个六七岁小姑娘叫醒她妈妈,说太阳好漂亮。我亦起床,见那太阳像一只巨大的蛋黄浮在一丈高的原野上方。
我那位发现这上海郊区过去农民黑瓦顶的二层小楼已学江浙一带少部分变成红色瓦顶的小楼了。窗外照例是一片绿色稻田和一排排农民黑屋顶二楼小楼不断闪过。这是我过去很多年太熟悉的景色。
火车八点到达上海南站。再坐一号地铁去福州路旅馆。站在地铁售票处,看着涌动的人流,我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即使你是上海市长,这旅客谁会认识你?这上千万人流动的大城市,每个人都在奔向自己的目标,各有各的世界,多么神奇的人类啊。
人类又是多么孤单!这里全是陌生面孔,若没有家庭,每个人又是多么地孤单啊。孔夫子也许两千年前就深刻地体会到人类个体在这个世界上多么孤独,才发明了家庭为核心的伦理世界?讲究孝道,人类才愿哺育子女,人类个体才会在这个人的世界有人真正地关心自己啊。
从西藏路下了地铁走到福州路。福州路上人丁稀少,此刻它也许是上海市最安静的一条街。我们到了二十四K黄金旅馆。我们有会员证,428元一天。旅馆边上就是垂直分布的浙江路。浙江路的二层楼为主旧上海建筑难得在这个新建高楼群众幸存下来了,这里全是传统小吃店和微型廉价服装店。还有一小段穆斯林店铺。
与周围冷清高大新建现代上百米高楼相比,这浙江路传统小店既充满了人间的气息,又显得寒酸,像富人豪宅前的贫民小屋,让人感到新旧社会混杂的怪怪的感受。
在福建人开的“千里香馄炖”店中吃了十元一大碗馄炖。接下来几天我发现外滩附近它有好几家连锁店。真是来了上海,还是摆脱不了福建。
上午开始逛福州路的书店。此次来上海,没有目标。我也不想打扰任何在上海的同学和朋友,只想放松几天。在外文书店三楼,我又开始为数百本外国进口的大部头像故宫地面上砖头一样大而厚的黄金砖般的画集感叹;这是福州无法看得到的,这是在小城市的失落;这也是杂志上和网络上无法获得的,即使福州图书馆的美术书籍与这里也无法相提并论。
继续走向外滩,才感受到早晨与上午福州路真是上海最安静的街道。只有到了下午福州路上的游人才明显增多。
下午在原科技书店斜对面一个小书店里买了两本故宫元朝和唐五代两宋藏画印刷本。这小店所有的书以斤论价。这两本画集最贵,每斤20元人民币,两本107元。这元朝和两宋的山水画真是无与伦比的美。只是它们现在可以以斤论价了。
这些年我似乎从不能静下来看他们。我没有学过绘画,但我天生对这些画面有一种几乎病态的敏锐的感受力。我只是太浮躁而已。
具有讽刺意义的是,西方那些画家不是发疯就是自杀,很少像毕加索那样长寿的;但中国历史上的画家几乎都是活到七十岁到九十岁,这应当时古代老百姓寿命的两三倍吧!我几年曾在原人民广场上的上海博物馆看过那里明清两代画家作品,那些作者几乎全部在七十岁以上,这些画家在那个时代能有这样寿命真让人不可思议!或许画中国与练气功没两样,长寿应当很自然吧!
天空上露出上海难得见到的晴朗。傍照的斜阳照在街道的墙上很亮,风吹得微微有点凉。这次我是少有难得地陪我那位逛服装店。
我那位问我:“这次回上海对你是不是荣归故里?或许你应当在‘灰溜溜’与‘荣归故里’之间的状态吧?”
“灰溜溜”与“荣归故里”?应当是灰溜溜地吧!因为你找不出你的光荣何在!但你已过五十岁了!
吃完晚饭,决定随机坐上能走最远的公交车看看上海市夜景,结果乘上了864,到龙华机场,一个从未听说地名。无目标,大脑是木然空空的。
龙华机场终点站显然是郊区最边缘地区。只有普通四五层楼老式的居民楼。公交车半小时后以后才返回。终点站无人,我们步行到前面一站有多个公交车集结地。这里光污染很少,月亮半圆,月色很皎洁,可看到一两片浮动孤云不时地从月边滑过。
坐在上海市郊公交车站居民楼外一排木制长椅上,时光真是不知进入了哪个时代,或许是二三十年前的时代,这是怎样人生体验啊。
(三)
第二天一早,我那位坚持从福州路中间的24K黄金店迁到福州路靠外滩十多米的“船长酒店”。这是外滩老建筑,这个酒店“青年旅馆”底厅中有几张小桌子上全是看携带式计算机的青年人。
我们住在最顶层的六楼,这一层只有六个房间,有一个现在楼房出不可能见到十几平方米的天井,另一半是“船长酒吧”酒吧,有一个屋顶露天的阳台,从这里可以看到外滩浦东主要建筑,旅馆设备应是八十年代的。我们的房间窗外朝南,可看到半个外滩。乡下人第一次住在离外滩这么近的地方。只是我那位还看到窗不远一个老式红瓦顶三四楼高楼窗中房间三四十年前摸样,一个老人住在那里。
再次走进廉价以斤论价的书店。翻着翻着我突然又一种对这些书前所未有的厌倦感。这才是我的本质——从来就不是读书的料。
天气很好。
又来到外文书店三楼,又见到那数百部大部头西方艺术作品书籍,忽觉得现代西方艺术对世界诠释全是灰暗的,支离破碎的,似乎现代西方艺术整个就是涂鸦和精神错乱的,似乎我们过去的教育过分夸大了艺术在我们生活中的作用。
艺术到底是什么?现代西方艺术只是人类潜意识下病态的宣泄?
一个白天又过去了。傍照我们从人民路乘22路无目标穿行在上海市,你所能看到的是一幢又一幢陌生的数百米的高楼。我过去在上海的十二年几乎是上海市没有变化的十几年,而离开上海这十几年,又是上海彻底更新的十几年。
又到了终点站,交通大学附近。半个月亮在晴朗的夜空中晶莹白亮,只是我心中混杂而麻木。
我忽然意识到,中国传统绘画的追求静态美与和谐为目标,所以画家在这种天人合一气息中会长寿;而现代西方艺术只是发掘人类潜意识中一切,并不是以美为目标,所以艺术家不长寿。
我们生活在人类剧烈转变的路段,这个新的世界对我来说已很陌生了。十万年以后人类会怎样?现代中国是一个物质至上的社会,如同妇女对生孩子过程绝大多数是稀里糊涂但就把孩子生下来了,我们也是在稀里糊涂中发现世界已变了,而我自己仍是属于现在上海新大楼森林中遗留的过去二层旧楼的浙江路世界中。
吴砺
2014.10.14
                           
吴砺
选自待出版的散文集《致远方朋友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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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砺,桐城人,生于1963年,1979年就读中国科技大学物理系。大学毕业后在中国科学院从事科研工作,1997年曾在美国加州理工学院任访问学者,其后在硅谷工作。回国后一直在公司从事研发工作,已申请了五百多项国内外专利,并于2004年由海峡文艺出版社出版过第一本散文集《西海岸之》。2011年由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散文集《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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