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屿岛 萍: 九点三十七分长途车从汽车南站出发,前往高山。今天目的地是福清的目屿岛。这是这一段时间最远的一次远郊之行。 汽车路过街道时有高大的我不知名的树木的树枝上开满了白花或紫红色的花朵,它们看上去很质朴,不是很吸引人。 与天气预报不同的是,上午不是有雨而是晴天,只是空气中有淡淡的白亮的雾。它们将不远处的山峦都变成了淡淡的影子。 “我”是什么?坐在车中奔驰在这陌生的大地上,同时大脑装着一个世界,同时也感受着这外部的世界,然而这个“我”随时可在这个世界湮灭,只要对面车一个失控,撞在“我”所坐的车子,这个“我”也许立即永恒地消失。 过去总以为别人会消失,而“我”的消失是不可能的,是永远不会发生的,如今已知道,这一定会发生的。即使“我”不出现意外,但也正在不以我们意志为转移的高速那个将永恒的湮灭“我” 的黑洞飞去。这是正在进行时。 福建公路边的土地很少使我产生共鸣,因为它要么是平原要么是山区,从不像我儿时家乡江淮的丘林。这里土地多是单调水泥住房和被水泥房楼割裂得支离破碎不完整的土地。 到龙田镇时已是十一点了。汽车在乡间小马路和大马路上交替行进着。车中有些燥热,那新建宽广白花花水泥大道更增加了这种感受。 坐在旅行车上,你会有一种错觉,觉得全中国的土地都已快全铺上水泥路,建上了水泥房,地面只剩一点支离破碎十分难看的菜地或田地。 这也许只是我们这一代从极度贫困线上看到这地面上变化总觉得天地翻覆了,而我们下一代将会对此熟视无睹,只是觉得乡村的水泥屋整体并不好看。 长途车到了高山镇。一辆直达目屿岛码头的公交车刚刚离开,下一车次则需等一个半小时。车站师傅建议我坐另一趟公交车在琯下下车再坐摩托去目屿岛码头。 这里的农村终于有水泥路连接了。这是我是平生第二次乘摩托车。我对这种交通工具总不怀好感,因为听到太多它出事的故事。只是现在少了这种畏惧。途中竟还看到了几部风力发电设备在路边塔架上转动。 摩托车将我带到了一个有些泥泞的海边简易码头边。这里渡口只有水泥台阶,边上还有一个巨大水泥搅拌塔,一个简单盒式水泥小屋。码头边停着几部私家车。刚好有一群渔民在刚到达的船上向码头搬鲍鱼。 海中有几座山峰连在一起的岛屿,离岸有二三里远。没有固定航班到岛上,只有游人到十人以上才开船,或几个人搭团至少交一百元船才过去。 游客只有六人,而且那几个年青人不想上岛。我一时竟没有了主意,问题到了对岸怎么回来,我连手机都没有,到时叫船夫亦没有办法叫得到,而且我总共带的两百元钱已花了四分之一,若包船回来连回福州市车票钱都不够。 好在船老大让我一人和回岛运货的渔船一道上岛,十元路费。 坐在渔船的船头行进在蓝色大海上看看海水涌动这种感觉真好。上岸后我问船老大我到时怎么回去,船老大说到时打电话叫一下就行了。我只好苦笑,我连手机都没有怎么打电话。到时该总会有办法。 只有我一个游客上了岸。V字型港湾露出了荒野的气息。山路两侧几乎没有人工建筑,除了一个避雨盒式小屋,一条简易机耕道通向岛中,右边小山上一半表面是裸突的黄白色花岗岩大石块,其山岗上有一小群十多块巨石竖立形成的小型石林。路边水坑中传来这些年罕见听到的青蛙此起彼伏鸣叫声。风在山凹中吹出轻轻的松涛声,有小鸟在山上鸣叫。 有路牌指示去沙滩和登山方向。我决定先去登山。据网上介绍目屿岛山高不过一百米,面积不过3平方公里。登上小山的顶部,我发现似乎小岛面积比想象要大得多,有两三重山峰。有人踏出的小路带着我前行,小路一侧有塑料网隔离,大概是为养羊或养兔而架设的,因为路上到处可见黄豆大小的黑色粪粒。在一处刻有“观沧海”大岩石上,我意外发现山下谷地中岛上居民的住房和大面积的耕地。 山路有些沉闷,景色也很平凡,只是见到几处大岩石块堆,上面有新刻的大字。从山顶上看到的海景也很平凡。 我从原路退回到山凹中小路继续前往海滩。有两处沙滩,相距约一里路,我先去右侧南大澳沙滩。这个沙滩长约四五百米,两侧是深入海中的岩石山坡,中间为一组长长黄色呈解离状的巨大花岗石将沙滩一分为二,这使我不由想起长乐下沙海滩上那组岩石堆,它们几乎相同的形状,只是这是岩石尺寸小不少。海滩边一半水面在养殖海鲜,四周没有其他人工建筑,没有一个游客,显得有些荒寂原始。 另一个海滩叫东田湾。这个沙滩不大,长不过一百多米,两边山坡围成小小弯月牙形的沙滩。这个沙滩边有简易为游泳者准备的冲洗间和小小商店及休息椅桌。海面前方上有一个小岛。 这里对于从没有见过大海的人也许还有新鲜感,但对于见多了厦门沙滩的我而言,这里一切就显得平淡了。正好一群游客开始返回码头。我扫了一眼周围的景色后,亦匆匆追赶那些已离开了的游客,以便与他们一道乘船回去。因为高山最后一班去福州长途车是五点,我必须尽快往回赶。 码头上有来岛游玩的几个家庭带着孩子在等船。天上开始飘着一点雨丝,整个天空半边阴半边亮。站在船头,左面的海平面被天空映得白茫茫一片,海浪涌动着,不知是风吹起的海浪还是海水真的向一边流淌,很有气势。 很久没有这样在海中乘船了。 十分幸运地赶上了三点码头去高山的公交车。坐在车我终于注意到这一段伸向海中长条形的陆地属丘林地貌,,它和我家乡土地十分相像。 吴砺 2012.4.21
吴砺 选自待出版的散文集《致远方朋友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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