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古井

南风醉 · 发表于 2017-11-9 09:26:12

本帖最后由南风醉于 2018-1-11 15:21 编辑

听说老街变得越来越美了，所以去年的秋天，我和朋友又一次来到孔城老街，在感叹老街巨大的变化的时候，却无意间看到了老街南端的一口古井，看着古井沧桑的模样，我问同行的操鹏老先生，您看这井有多长的历史？老先生一笑说，老街有多久，这口井就该有多久。老先生博学古今，对他的话我深信不疑。我猜古井和老街一样，也该有1800多年的历史了吧？古井不大，我俯身下看，古井里的水还是清澈的，能映照出人清晰的脸庞，只是井水没有丝毫的波纹，我不由想起了一个成语，古井无波，它就这样一直静默着无语。古井在这一千多年的历史中，看到了老街多少风花雪月？聆听了老街几许晨钟暮鼓？记忆了老街几番兴亡更替的故事？又摄入了多少古今人物的音容笑貌？古井把这一切都收藏在心中，从不向人吐露。当人们在古井汲水的时候，那微微荡漾的涟漪，是否有想对人倾诉的情怀？井是人们日常生活不可缺少的载体，古有“黄帝穿井”的传说，那一定是中国最早的井了，自此，水井走进了人们的生活，带给了人们极大的方便。记得我很小的时候，乡下人在六月天杀猪，凌晨就把宰好的猪肉挂在井中，等到天亮取出来卖。我老家是河叉地区，吃水都在河里塘里挑回来倒在水缸里，洒上明矾等到沉淀后就可以用来洗菜做饭烧茶，后来河水逐渐的干涸变脏，鹅鸭在浅水中嬉戏，浑浊得已经不能饮用，每家才开始打井，吃的井水卫生多了，也少了挑水的麻烦。到了夏天，很多人家都把西瓜吊在井中，到了中午或者晚间，拿出来吃时，自是清凉入体，甘甜无比。井水冬暖夏凉，到了冬季，大家都汲井水洗衣洗菜，手中感觉水是温暖的，一点也不冻手，很得农家妇女的喜欢。
后来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我住在老婆单位的厂里，厂边有口很大的水井，井沿高出地面有一尺多，井口比簸箕略大，井水约有两米深，清澈见底，我们吃水用水都靠这口井，一次我心血来潮，把一斤多的泥鳅倒进井里养着，从春天到秋，早上汲水的时候，就发现那些泥鳅在井水中跳跃，还有夏夜在井边纳凉的时候，也听到泥鳅跳动的声响，给我们的生活平添了很多乐趣。
我想井在中国是很有文化象征意义的，尤其是那些大村庄，很多人家共一口井，都在井边拉家常说俚语，井边也是信息的聚散地，更有文人雅士在井边种柳看月，也有那些歌女在井边传唱小曲和诗词的，水井留给人们很多有趣的故事。
苏州的西施照和郑旦照，就很有名气，据说吴王夫差带了西施郑旦两位美女在塔影湖畔游玩，两位美人欲在湖边梳妆，夫差生怕她们掉进湖中，命人随即挖了两口井，于是就留下了西施照和郑旦照两口水井，我去年去苏州游玩，还看过那井，和那井旁的绿杨呢；潜山县城的东郊，相传汉末太尉乔玄的两个女儿大乔和小乔，常在井边照影梳妆，逾年历岁，井水渐为胭脂染红，故称为胭脂井，也留下了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还有一口井，那就是隋炀帝攻打金陵的时候，陈后主仓皇间带着张贵妃和孔贵妃隐藏于玄武湖侧的景阳井中，后被隋炀帝搜寻到而活着，之后景阳井也被叫做辱井或者胭脂井，我想陈叔宝在危急关头还能想到自己嫔妃，也算是多情的了，只可惜他花天酒地，误了大好河山，误了天下苍生，实在是不可取的；就在近代，1900年八国联军攻打京城，慈禧太后仓皇逃跑的时候，还逼迫珍妃跳在贞顺门内井溺死。看来国家贫弱，不仅百姓遭殃，就连皇帝都保不住自己的女人呢。
还是那位柳永，自称白衣卿相，写些词曲让那些伎女在勾栏边，在水井旁歌唱。当时是只要有井水的地方都唱柳词，他至少也博得了千古芳名。李白的“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也是在井边吟唱的，可见水井自古以来就得到了文士歌女的青睐。
关于井的故事远不止这些，还有那些美人井、青丝井、三娘井、蜈蚣井、仙姑井等等，它们和人世一样，每个井的遭遇不同，命运也不同。从而留下了很多关于井的传说和成语，如井井有条、背井离乡、井水不犯河水、古井无波、坐井观天等等。吾乡民间传说灶有灶神，井有井神，床有床神。至于井神是很可怜的，正如西游记中那井中龙王一样，因为水井太小，实在也没有什么奇珍异宝，很有些坐井观天的无奈，如此看来，还是开放的好，有交流才会常变常新。
而老街的水井呢？它的故事是什么呢？映照的应该是百姓的炊烟，看到的是荷锄晚归的农夫，听到的是家乡儿女的俚言俗语，惊心的是时代的变迁。如今城市中，用的都是自来水了，那些古井大多废弃不用。我们家乡迷信的说法，挖了井就是不用，也不能埋掉，否则运气会不好，那些井也只是遗弃在一旁而无人问津了。王昌龄：“金井梧桐秋叶黄，珠帘不卷夜来霜。熏笼玉枕无颜色，卧听南宫清漏长。” 也是借井抒发了一腔幽情。这个秋天我来到老街，看到古井，有些感叹，有点怀古，更多的是欣慰，古井虽然用不上了，而老街却迎来了新生。
老街变了，变得更加美丽，变得更加繁荣，不变的只是那古井，古井在岁月中仍然是那样的沉默着，真正的是古井无波，仿佛尘世间的一切和它没有丝毫的关系，我想不是它无视时代的变迁，而是它太深沉了吧，深沉得叫人不可捉摸。
老街人没有坐井观天，不会像那井水中的龙王一样，他们和外面的世界紧密的联系着，正走在小康的大道上。那古井依旧在看着听着时代新的故事，见证着这里新的辉煌。

$U}W6N1{MLKBKGG8(P_IJ{U8.png$ 8I9`BOC}TAIMBBD{7BA[HRK.p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