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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的面孔,被记忆:滨谷浩的凝视
——观《认识100位摄影师 20/100》
一
他们说—— 滨谷浩,1915—1999, 粗犷的线条,豪放的气势, 摄影如同天气, 一旦遇见,便无法忘记。
《地之貌》。 他立下誓言: 要把地球的形貌留存为永恒。 七十年代, 他已年过六十, 却在高空的飞机上 探身窗外,拍下《鸟瞰珠穆朗玛峰》。 呼吸与生命悬于一线, 在死亡与天空之间摇晃—— 让科技 化作眼睛的延伸。
他说: “作为摄影师, 作为一个人, 我需要定量的孤独。 所以我住在东京之外百公里的乡郊。 我喜欢偶尔面对城市与人群, 但必须保持距离。”
雪地占据画面的三分之二。 一个男人负着布袋, 笨重的棉裤,旧式的风帽, 缓缓前行。 下方是一条窄窄的海, 上方是模糊的云与天空。 对比像刀锋一样锐利。 这不是江边孤舟雪, 而是大海与白雪之间 写下一首未命名的诗。
一个年轻女子身着和服, 在两株松树之间编织蕾丝。 枝条交错在头顶, 她纤细的身影 与线条织成神话, 仿佛仙女在风中 织布成歌。
海面闪亮, 阳光倾泻。 宽阔的沙滩延展—— 天空、大海、沙地, 三组平行的画面。 浪线交汇处, 三名骑马人, 微小如黑点。 辽阔深邃的大海之上, 人类渺小, 却依然豪情满怀。
鸟瞰的火山口, 积雪覆盖。 粗壮的雪痕劈开山体, 细细的曲线交织。 荒废的火山 忽然绽放成 大地上的巨大花蕾。
另一座红褐色的圆锥山峰, 中腰炸开巨大的火口。 阳光照亮了一半内部。 梦一般的尊容, 既骇人, 又温柔。
再看田野。 泥浆深如深渊。 弯腰的女人们, 衣服被浸到胸口。 一张照片—— 她满身泥浆站立, 一手举着秧苗。 这不是浪漫, 而是最直白的现实。 农人插秧的艰辛, 从未有人如此清楚地 写进影像。
滨谷浩的镜头, 既拥抱雪与火山的壮阔, 又凝望女子编织的宁静, 也凝视稻田里 泥浆中的尊严。 他的作品低声私语, 也轰鸣如大地。 不只是记忆, 更是见证—— 一个世界的面孔 仍在注视我们。
二
雪,无尽地铺展。 一个人向前迈步—— 身影脆弱, 却因他而使大地浩瀚。
海岸上的骑者 只是一个黑点, 然而地平线因宏伟而颤动。 大海将两者一并接纳: 渺小与抗争。
两株松树之间, 年轻的女子弯下身, 手指织着蕾丝, 她正在编织 时间本身的丝线。
从空中望去, 火山张开, 火口点亮,像半生的太阳。 雪痕交织, 一朵冻结的花 在大地肌肤上舒展。
泥泞之中, 女人们弯腰, 衣衫湿到胸口, 双手稳握秧苗。 劳作的几何, 粗粝而真实, 却承载着生存的尊严。
滨谷浩的艺术在此: 把孤独化为结构, 用光与影雕刻世界。 为珠峰的轮廓冒险上天, 在危险边缘探身, 让镜头成为 呼吸的延伸。
他的视野是一种见证—— 半是纪实,半是隐喻, 半是记忆,半是永恒的形。 大地的面孔 依旧凝视着我们: 冰冷锋利的对比, 辽阔如沉默的留白, 一种美—— 既残酷, 又温柔。
附:
吴砺 2025.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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