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鸣钟 萍: 当你收到这些信,会有一种奇特感觉,如听到墙角上一个年久失修的自鸣钟不知什么时候会自鸣自唱发出不定时的声响。 对我而言,写这些信有时亦会让我感到有一些难受,因为这些信是象发给一个不见光的黑洞,几乎没有光从那里返照。虽然我青年时代曾长期写过这样类似的信,无疑那时写这种没有回音的信是让人感到压抑的,那是有所求的信。现在写这样信,有时也会产生类似的疑惑,对方是否还活着,或是已离开这个公司,我只是向一个空邮箱发出自言自语的声音? 然而如今给萍写这些信代表着什么呢?首先这一定是先写给自己的信,为自己而写的信,应当不是或不仅是为萍写的信。这些年除了给你写这些信是例外,我几乎不再写这样没有回音的信了,我已厌倦了那些不着边际的东西,也不觉得有人真值得我写这样的信。 这是一种微妙奇怪的心态。你既希望收信人是一个完全忠实沉默的倾听者,并不希望她插入不合时宜的话,你只想要一个倾听者;另一方面你又不希望这个倾听者象一个石像一样完全沉默。这就象一个人走进教堂忏悔室中,你向上帝讲述着自己,忏悔室中神父在默默听着,但神父偶尔会插一两句温暖人心的安抚言语。 这种信让你扮演的角色亦很为难你了。特别这些信中会出现一些让你觉得似乎难堪的言语时,更多时这些信会涉及一些沉重的话题,象你走进巴黎博物馆油画展厅,那些画有时会展示出一种美,但这种美多是一种沉重的美,很少像早上刚开的鲜花总让人愉悦的。 选择萍作为倾诉对象,无疑是因为萍是心理承受能力较强的人,也因为萍是一个质朴的人。 其实像我正在写的第二本书关于初恋几个片断《老北站》、《男孩》、《瞬间》也许是中国近现代文学中关于初恋最美的图像之一。至于说那个女孩是不是那样的美或出类拔萃完全是另外一回事,我想真实的女主角是不会有当年那个男孩我同样感受力度和深度的,她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女孩,然而作为文字和文字写作者可以表现出人类某个年龄阶段共性的东西。 这些年也许我一直忽略了我那位的作用。与我这样人生活在一起并不是一件十分愉悦的事,没有责任心,敏感,情绪波动大,什么事都推出去,什么事都不愿操心,除了白日做梦外,什么都不会,但像一个永远长不大没有责任心的儿童随心所欲。成家对我来说是一种与单身没有任何区别的一种生活方式。 这些年对我影响很大另一位女性无疑是我的研究生同学,质朴,善良,也有勇气怜悯关心这个尘世中弱者与强者混合体。她让我看到了真实世界中人性真正美好的一面。 我不知我这些信是否增加了你的心理负担,若有,请说出来,我会重新选择一个写信对象的。既然我要把写信作为一个未来自己散文的主体,我会让它持续下去的,但我亦不想为难感到为难的朋友们。 无疑,写这些信本身亦表现出对萍没理由的极端的信任。 吴砺 2010.07.15 吴砺 选自待出版的散文集《致远方朋友的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