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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一苇过江 于 2016-12-28 11:26 编辑
芦花萧瑟蟠龙湾
李国春
先前就听说在嬉子湖东北一处湖滩叫蟠龙湾,有处士归隐,欲借天工造物,围堤造塥,仿西湖苏白二堤,植桃树千株,栽绿柳万行, 西堤亭榭兀立,东岸长桥卧波,南山松楸,北畈稻菽,你说,这一处秘境,好与不好?
经营这一处桃源的是吴晓国先生,他的家乡在蟠龙湾。蟠龙湾也是我的故乡,不过,我的故乡具体方位在松桂,与蟠龙湾相隔十余里。故乡土地贫瘠,却有着一些饶有诗意的地名,如松桂,如塔咀,如桂花,如前湾,再如这有些王者气象的蟠龙。古时松桂曾经叫做松龙,少时猜想,此处必有高德大隐,遗世独立,又想想远在十里外的蟠龙,历史上肯定发生了一段惊天地泣鬼神的故事。不过,离开故土四十年,故乡土地依然贫瘠,春种秋收,没听说过有什么新花样,遗憾的是,少小离家,竟无缘去看看这一片祥龙蟠踞的水域。
来了,竟是仲冬。
仲冬还观什么桃红柳绿呢?
今夏的一场水毁过后,蟠龙湾不见了春日的绿柳如与夭夭桃华。原本涨满春汛的圩塥,此时在夕晖下,丰盈尽褪,一潭枯寂。
眼下是二0一六年岁末。离今春的一场水患整整半年时间。
桃红柳绿已随长波褪去。但在冬天的日暮时分,夕阳下看风吹丛丛芦花,倒是有另一番意趣。
那一丛丛芦花原本就生长在蟠龙湾沿岸,或依堤而生,似排箫吹籁;或一丛孤生,啸傲不群。这种生长在《诗经》时代或许更远年代的植物,曾因典籍里蒹葭苍苍一语,令古今多少名士柔肠百转?后来,芦花又飘落在白居易的船头,江头夜送孤客,无柳可折,唯借瑟瑟芦花,以表衷情。我在蟠龙湾看到的,肯定不是汉唐时代的芦花,但一见此尤物,居然就想到了蒹葭与伊人,想到浔阳江头那位天涯歌女。蟠龙湾的芦花春天茁壮夏天葳蕤,秋天苍茫冬天萎顿,唯有这萎顿之相,才显出萧疏淡泊,才有着秋水伊人的韵致与冬日湖畔的物我两忘。
当时,与孙铁生先生坐在蟠龙湾堤岸,左顾湖中的白鹭,右观溶金似的落日,前方隔水有老牛悠闲。我俩回忆少时读书的往事,谈我多么地羡慕他父亲案上有一套发黄的《中国文学史》,谈故乡朱桥地名的寓意,谈松桂之节气,塔咀之风神,桂花之高洁,还有这蟠龙湾,神秘莫知,堪可臆想。想想蟠龙湾的先人肯定隐藏着一些民俗文化的密码,这菜子湖万顷碧波,蟠龙湾仅为一段河汊,这一片浅水湾,历史上竟究发生了什么?有一点可以肯定,积水成渊,蛟龙生焉,频频发生的水患,使先民们把龙当作图腾来膜拜,祈祷这龙不来兴风作浪,年成嘉美。
水患还是不期而至。
夏天,蟠龙湾一片泽国,耗尽心思设计的蓝图毁于一旦,桃柳樟桂尽成柴薪,晓国先生心中的桃源,唯留下一堤的芦荻,依然在寒风中守望着。这倒成了江淮之间一处绝妙的风景。
中国艺术精神以虚静为美。山水的精神特性,以人的穷观极照方可显出其形相。水毁过后的蟠龙湾,是少了几分春意与绿色,但却多了一分萧疏,恰如宋元明文人画里的意境,正凑泊着古代的山水精神。冬日萧疏的蟠龙湾,放眼望去,泥潭、枯树、死蚌、孤舟,一片静寂,而白鹭、棘果、岸柳、修篁则于冷寂中呈现出活泼的生命。万物恒生, 生生化化,品物流章,这是宇宙生命的普遍规律,尤其那芦花,虽无绰约之姿,却在荒寒中透出荣枯在四时之外的盈虚。蟠龙湾古老的传说早已无人接唱了,唯芦花飞絮,似在与风低语,那年那月,那飞龙在田的一串生命密码。
近日观陈老莲的画,高古冷逸。若怀着老莲的画意,去观照冬日里的蟠龙湾,就象我与铁生兄坐在长堤上,一任落日余晖的亲抚,看白鹭衔泥,怜河蚌寂灭,随长水流去,听芦花低吟,你久久浮泛的心会有怎样的收摄呢?
丙申冬至前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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