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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行——从福州到深圳
晨光轻唤,动车前行, D3319,八点零四出发, 钢铁的脉络在大地延展, 我坐在左侧窗边,望着—— 阳光在站台投下金黄的方形光斑。
乌龙江最窄的地方, 铁路桥轻轻跨越, 江水在脚下悄然流走。 太阳始终在左侧,几丈之高, 远处的山,如剪影般浮现。
穿过隧道,豁然开朗, 弧形的山脉,怀抱着小平原, 如沉入梦乡的巨人,安然恬静。 光线温柔地落在山坡, 微风拂过,寂静无言。
这里的山,不争高低, 不逞峻峭,不耀锋芒, 只是缓缓起伏, 如画出的柔和曲线, 围起一座座清淡的庭院。
它们不高——二三十层楼的样子, 却清晰可见每一片叶的纹理, 新鲜,明净,毫无遮掩, 像一位少女,穿着洗白的牛仔服, 朴素中透着青春的光。
今日的天,浅灰微粉, 云稀疏而轻薄, 飘逸,单纯,如童话中的姑娘, 不刻意,不喧哗, 只有淡淡的安然之美。
过漳州,远方浮起轻雾, 低矮的山冈静静守候, 时光如列车,缓缓向前, 不张扬,不停歇, 在平凡中流淌不息。
这一路的山, 不是高峰,不是峭壁, 却如忠实的旅伴, 一直陪伴在侧, 以沉默的姿态,诉说千年的故事。
回忆起最初的旅途, 一九九九年,沿新建的高速公路, 初见这些起伏的丘陵, 它们不高,不惊世骇俗, 却连绵无尽,温柔如歌。
多年过去, 山仍旧在,风景未改, 它们不是巍峨的圣山, 只是静静地坐卧, 如大地上的佛陀,平和从容。
窗外,果树成片,河流穿行, 白色的村舍散落在原野之间, 一方方小平原, 被山环绕,被云覆盖, 被时间轻轻安放。
然后,世界忽然改变—— 水泥森林在眼前拔地而起, 蜂巢般的高楼,冷峻而繁忙, 车厢里,屏幕的光映在每个人脸上, 一场无声的潮流,正吞噬着时间。
也许,整列车上, 只有我一人望着窗外, 凝视着这片土地, 凝视着这些山峦, 在平凡之中感受它们的质朴之美。
时间与风雨, 已磨平它们曾有的棱角, 只留下最本质的沉稳, 如一首被岁月打磨的古曲, 旋律悠长,静静流淌。
潮汕,十点四十二分, 山峦向两侧退去, 平原上,工厂、楼房填满每一寸空间。 十一点三十二分,丘陵连绵, 低山,渔塘,孤独的长岗。
远方的山,已退到地平线边缘, 黑绿色的果树林, 成了大地的新主角。 一条河流穿过铁轨, 云朵低低地悬在水面,优雅而宁静。
怎么形容这些绿色? 浅灰?淡墨?苍翠微旧? 它们并不艳丽, 只是时间染就的颜色, 大地本来的模样。
没有高山的压迫, 没有奇景的震撼, 只是轻描淡写的变化, 像一幅展开千里的画卷, 温和,深远,毫不张扬。
十一点五十九分, 山势微微拔高, 远处的海湾,如金色薄饼, 静静贴在大地的尽头。 山与丘陵交错,林线微动,隐约如画。
深圳已近, 山峦层层抬升, 在云光之间,展现新的姿态, 列车即将停靠, 我的心,仍停留在对这片土地平实的印象上。
吴砺 2025.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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