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与时间之书
——诗意回响:观 PBS 纪录片《国家公园——美国最佳创意》第一集有感
第一部
(一)
多年前, 我曾看过这部影片, 那是一幅山河的史诗, 树木低语着远古的名字。
如今重返, 再听一遍, 看看时间是否在它的声音里 添加了新的回响。
“让大地保持最初的模样, 风的雕刻,雨的洗礼,火的锻造,时间的痕迹—— 多么朴素的想法, 却如同世界上未曾打破的静默。”
约翰·缪尔,工业时代的先知, 他未曾对荒野倾诉, 而是对仍愿聆听的人说话。 而他们,竟然真的听见了。 这,就是奇迹。
但如今,真正的荒野已消失。 在峡谷上空, 航班划破天际, 尾气缠绕云层, 引擎的轰鸣压过风的低吟。
然而,大地依旧, 倔强地, 守住最后的尊严。
一个曾以征服为荣的国度, 在土地上画下界限, 不是为了占有, 而是为了守护。
一个大胆的构想—— 在这里, 人的痕迹必须消失, 自我必须淡去, 沉默,才能治愈灵魂。
(二)
“无条件投降。” 约翰·缪尔未曾带剑, 却用语言赢得了一场战役, 为后来者, 守住这一方天地。
他将信念植入世界的心脏, 因此,他将在人类的记忆中不朽。
少年时, 他被迫背诵圣经, 在鞭打中学会顺从, 没有童年的欢乐, 只有苦难。
但苦难, 让他学会忍耐, 让他学会在荒野中生存, 让他在石头和树木中 听见比人声更深邃的语言。
他们说, 他本可成为爱迪生, 或是卡耐基, 但他选择了另一种光明, 一种超越黄金的财富。
荒野成了他的福音书, 风是他的诗篇。 他行走, 在行走中祈祷。
“狂热的圣徒”,他们这样称呼他。 而我, 既不狂热, 也不是圣人。 站在他的火焰之外, 只是微不足道的光。
(三)
黄石公园—— 比人类历史更古老, 比保护它的法律更年轻。 不过一百五十年, 但足够让帝国兴衰, 让时代变迁。
在一个靠掠夺扩张的世界, 这里, 却选择了不去碰触, 不去征服。 这是罕见的智慧。
千万人曾到访, 站在这片土地上惊叹, 但从未有人, 能如缪尔那样, 让文字成为风景的回声。
百台摄影机可以捕捉光影, 但能否捕捉 石头的呼吸, 松林的低语?
黄石幸存下来, 不是因为幸运, 而是因为它没有黄金, 没有矿藏, 没有可开采的财富, 只有天空、河流、岩石…… 这,成了它最好的庇护。
(四)
在那场瘟疫降临的日子里, 世界静止, 人类终于明白自己的渺小。
我们躲在屋檐下, 看着自然继续它的步伐, 未曾停顿。
如同泰坦尼克号, 这个世纪的巨轮撞上了冰山—— 不是钢铁与海水, 而是一场无声的风暴, 从荒野中升起。
这是一种提醒, 如果我们愿意倾听—— 不仅要热爱荒野, 更要敬畏它。
大自然不属于我们, 它无法被征服, 它既是赐予者, 也是收割者。
在荒野中行走, 去看见世界最初的模样—— 这不仅是美, 这是一种敬畏, 是一种信仰。
这, 就是大自然的圣经。
第二部
(一)
他们行走在机器到来之前, 在铁路的钢铁血脉铺展之前, 在河流被石墙囚禁之前。
他们看见这片土地, 不是一场征服, 而是一座大教堂—— 风与岩石的殿堂, 比记忆更古老的江河。
约翰·缪尔, 钢铁时代的先知, 听见了群山的低语, 把它们的祷告写入历史的篇章。
他歌颂荒野, 不是一片资源, 而是一座圣所, 一个让人的灵魂 可以自由呼吸, 可以回忆起 最初的归属。
一个只知前行的世界, 停下, 聆听, 第一次, 选择了守护,而非掠夺。
(二)
一个惊世的念头—— 美,不属于帝王, 不属于权贵, 而属于每一个踏上这片土地的人。
一片未被触碰的净土, 在这里,沉默胜过机器的轰鸣, 在这里,天空与山川 未曾背负人的烙印。
黄石公园, 史无前例的承诺, 它不是人类的丰碑, 而是克制的见证—— 一种智慧, 让一片土地保持 它曾经的模样。
(三)
但历史从未如此简单。 这片土地, 从来不是空的。 在它成为“国家公园”之前, 它是某些人的家园。 在它成为“受保护之地”之前, 它被夺走了。
那些最早的守护者, 他们的声音, 被进步的欢呼掩盖。 他们, 难道不曾听见河流的歌? 难道不曾在山谷中祈祷?
保护, 不仅仅是封存, 更是承认—— 是铭记。
(四)
百年过去, 缪尔的声音仍在回响—— 在松林的低语中, 在瀑布的轰鸣中, 在那未被修建道路的沉寂之地。
“走进森林荒野, 便是踏入宇宙最清晰的路径。”
于是我们继续前行, 带着他曾拥有的觉悟, 怀揣着微弱的希望—— 也许, 我们能学会聆听, 并拥有足够的智慧, 让荒野, 依然存在。
附:
吴砺 2025.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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