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卡拉蒂:冬日微光中的沉默奏鸣
——听霍洛维茨演奏《F小调奏鸣曲,K. 466 (L. 118)》后
一
它有点甜—— 像啃咬新鲜玉米杆芯的清脆, 或赤脚走进 刚被割草机掠过的草地, 空气里满是青草的新香。
这五分钟的斯卡拉蒂—— 在霍洛维茨手下, 如珍珠洒落, 跌入寂静的万花筒中, 一粒粒,轻轻闪着光。
没有激昂, 也没有悲伤—— 仿佛冬日一束狭长的光, 从窗缝斜斜洒下, 温暖, 却转瞬即逝。
留下的, 是一点梦境的痕迹, 一缕不舍的轻叹。
它流淌, 如清泉越过石头, 悄悄地, 说着自己的秘密。 那是一个人独自看风的快乐, 无人知晓, 却满怀安然。
我想起柳宗元, 《小石潭记》中写道:
“潭中鱼可百许头, 皆若空游无所依。 日光下澈,影布石上。 佁然不动,倏而远逝。”
每一个音符 如一滴雨 落在镜面般的湖上, 轻轻荡漾—— 一圈又一圈, 层层展开。
这音乐不喧哗, 不要求你理解, 它只是发光—— 只要那点点闪烁, 你便已满足, 清澈, 空灵, 像透明的呼吸。
二
没有雷霆, 没有风暴, 没有为惊艳而设的喧哗—— 只有一片静默, 一束光, 斜落在琴键之上。
这不是忧伤, 也不是喜悦, 而是一个人 独自漫步, 空气中是青草的味道, 时间,不再匆忙。
霍洛维茨不在说话—— 他在聆听。 而他听见的, 便让它 从指尖流过, 像水流过 打磨光滑的石头。
这音乐不试图说服你。 它不要求, 也不解释。 只是让整个空间 充满澄澈的光。
每一个音符 都是一颗珍珠—— 不是串起的, 而是轻轻散落, 落入沉默之中。
在这里, 克制就是诗。 在这里, 无声的重量, 是真实的深度。
这不是表演, 这是冥想。 是对寂静的倾听, 直到它自己 化为声音。
而当它结束, 世界似乎一如往常—— 除了你内心的 那片 安静。
附:
吴砺 2025.7.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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