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与满之间:走近,才能看见宇宙
——观《山本昌南:他的作品,要走得很近才能看清楚》
一
人们说—— 山本昌南, 1957年生于爱知。 少年学油画, 后来拿起相机, 从此走上自由的路。
九十年代起, 他的作品漂泊四方, 在世界各地展出, 好评如潮, 仿佛回音 在空谷久久不散。
他的画面里, 总有禅意弥漫。 小小枝叶 暗含辽阔, 一种东方的哲学, 一种古老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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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照片, 枝冠如黑色蝶翼, 一只鹰停在顶端。 下方雪岗遮去树干, 背景唯有灰白, 唯有天空, 唯有宇宙。 在那宇宙里, 只有树与鹰相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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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只海豚, 弯成月牙。 一只近而明亮, 眼中折射太阳; 一只远而微小, 对角呼应。 成百条小鱼 在右上闪烁, 海水泛着灰黄的光。 黑与白之间—— 灵魂 骤然跃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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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株松盆景, 轮廓如倾斜的企鹅。 三顶伞形树冠, 错落而立。 正中最大如头, 右侧的太阳溢出光芒。 它的弯身 庇护湖水那端的富士。
我想起李白: “相看两不厌, 唯有敬亭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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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三角的草地, 一只松鹤伫立。 稀疏草茎斜升, 右缘露出一点土色。 这并非真实的鹤, 而是柳宗元诗中的簑立翁, 独钓寒江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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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些小小盆景之间, 他展开一个宇宙。 比枯山水更直观, 比纸上的砂石更辽阔。 这是镜头里的庭园, 光与影的无垠, 走近之后 才能看见的无限世界。
二
一棵树, 一只鹰, 一片水的涟漪。 不需更多—— 宇宙已然在此。
镜头以寂静言说, 让空无 化作意义的容器。 虚空不是缺席, 而是一口气息, 放大最微小的形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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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倪瓒, 荒寒的水岸, 几笔亭台, 墨迹中低语永恒。 山本亦然: 一株盆景 成了山岳, 一只鹤 成了诗中的老人, 独钓雪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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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西方, 也有回响。 极简主义者 雕刻形体至骨, 迈克尔·肯纳的黑色地平线。 然而此处的简约 并不冷峻—— 它承载象征, 回荡禅意, 带着尺度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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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庭的世界, 龙安寺的砂砾静默, 在这些照片里 找到了回声。 枝条化作岛屿, 云朵化作海洋, 眼睛化作行者, 在无限中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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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记录, 而是化境。 在最简单的影像里 他开启宇宙。 在孤寂之中 他重建秩序。 在节制之中 他显露丰盈。
山本伫立 在文化之间, 在世纪之间—— 摄影师, 亦是视觉的炼金术士, 在微小中 守护无限。
附:
吴砺 2025.9.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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