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硒康杯》征文《忽然想回家》

桐城明月 · 发表于 2012-1-20 21:05: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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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淋漓着雨滴的夜晚，我在一处不胜酒力的筵席间散出。微醺的酒意中，在小城长长的路灯之下，我忽然感到了一丝沁凉的寂寞。——一些远远近近、仿佛触手可及却又远在天涯的温暖象一只柔软而呜咽的猫儿，一头连在远方，一头连着丝丝点点冰凉的雨滴顽强而不知季节地钻进了我的心里。
这源于昨天下午忽然生出的那份想独自出去走走的心情。沿着弯曲的龙眠河畔，春雨弥漫，轻雾笼纱，我在小城边缘一处乡土的田间，望见一畦初放的野花开在乡野，明亮而怦然心动。
哦，土地！在这个冷雨侵浸小城，原来你一直未曾停止过希冀与生长！

突然想回家。在这样一个幽寂而又潮湿的夜晚。顶着夜色，我在家乡小镇的桥头下了车然后步行。我刻意地没有带伞，只在下车时打了一个电话给已经进入了梦乡的母亲。
路上没有行人，偶尔有匆匆的车驶过便一切都隐入黑暗。夜沁凉沁凉，空气中还带着丝丝的甜。我沿着路面行走，若有若无的雨拂着脸颊，长长的柏油马路像是一根黝黑的带子在前方一点一点地延伸，斑驳的路面上，一汪汪浅浅的水闪着微白微白的光。路旁已经看不真切了，只分辨得出沿路是大片大片褪光了叶子的杨树以及间歇穿插其间的柳。那些瘦削的杨树株株静默着，把枝干笔直地插向天空；柳树的黝黑的枝杈像无数精枯的手指斜斜地向路面伸出来，像是要抓住黑暗中的一些什么。远处，是被时节遗忘了的稻田，残留着片片银霜般的浅茬。我伸出手去迎着夜晚的小风挥动，渐浓的雾气便在指尖缠绕，又散开，再缠绕，复又散开。
深吸一口带着泥土芳香的雾气，我在朦胧的酒意之中忽然多了许多心醉。

雨下着，雨点竟一点一点地大了起来。由轻轻的抚触到垂落的沙沙，终至哗哗啦啦的响了。
我抬眼望去，眼前已经是一段泥泞的小路，这让我的行走更加小心了。不时有水滴顺着发丝流淌，我在这流淌中听见自己深重的呼吸，不时溅起的泥水让我渐渐步履蹒跚，脚步忘记了深浅。裹了裹衣裳，倏然之间是分外的冷了。掠去一把额前的水珠，忽然听见暗夜里母亲由远而近喊我的乳名。
——一阵温暖如水般袭击了我。母亲没有打手电，只拎了把雨伞，在料峭的夜里打着浅浅的哆嗦步行着接我来了。

无边的夜色里，周遭是一片沙沙哗哗的雨声。花甲的母亲走在前，我跟在后，沉默着走路。耳畔是深夜的雨声，挟裹着脚下不时迸溅的泥水。我的身上已是全湿，而伞下却分明是一片无雨的天空。很想和母亲说上只言半语，嚅嗫了很久却终于没敢打破这一前一后的沉默，直至再也没有了点滴的语言。
——我才发现，我的伞里，全是母亲潮湿的温度。

倒足上了床，听着屋顶小瓦上层层叠叠的雨声，我沉沉地睡去了。朦朦胧胧中记得是母亲帮我擦洗了双脚，隐隐还听见父亲责怪我喝酒的声音。夜半时分，恍惚里觉得母亲蹑手蹑脚地进来为我掖了两次被角。半睡半醒之间我闭了双眼不愿动荡，心里却涌过潮水一般一波又一波的雨。黎明时分，我在一阵强烈的口渴中醒来，窗外已经是一片浅白的光景。轻手轻脚地起了床，倚在母亲斑驳的房门边，我的目光扫过母亲长上了银丝的根根鬓发。父亲的呼噜如沉闷的雷，在我无比负疚的心头上声声滚过。
不忍惊醒他们，我轻轻掩上门，上了马路，坐上了清晨赶回小城的第一班汽车。

车窗外闪过冬日的原野。白雾苍茫，片片白杨林在车窗外急速地后退。银白的雾气氤氲乡野，颀长的池塘边上几株垂柳正对水静立，犹如半抱琵琶的女子。
我贪恋地吸了一口车窗外的雾气。这潮湿而香甜的雾阿，一下子就打湿了我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