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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行走在徽杭古道之昌溪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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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都秀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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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4-1 20:22:3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足踏徽州大地,我就急切地寻找徽杭古道。多次来黄山,我被黄山市境内美景所陶醉的同时,有一个问题始终追逼着我:徽商为什么是徽商?徽商为什么能够走出去?徽商精神的精髓是什么?我不做什么研究,也不写什么论文,只是想把一个问号落到实处。一个切合我心里的实处,即使它不一定很科学,很正确,只要蒙骗我的心灵即行。
    12点,我们走进昌溪景区。“昌溪景区欢迎您”的横幅在春天里是锦上添花。这是一条狭长的河流,从昌溪走到石潭大约十公里路程,我们徒步。夹岸的满树桃花吸引着人们的眼球,女子倚在桃树边就是一幅好画——人面桃花相映红。男人们举起手中的单反,数码以及其他先进设备留住着美丽的瞬间。我伫足溪边,打量眼前的一脉溪流。流水几曲几弯,不在视线之中,超出视野之外。春雨还没有足够的充沛,所以溪流的水量不大,只能是一脉,甚至有几处河床还裸露在外。水是极清澈的,裸露的部分鹅卵石是最好的装饰。说一句不怕你笑的话,我真怀疑这就是新安江。只是怀疑,因为江水不可能这么清且浅的,这样怎么能跑船呢?后来知道这是昌溪,与新安江有着“血缘”关系,是新安江的一脉。所以也就不抱希望,我与新安江又一次擦肩而过,我又一次错过足踏徽杭古道的机会。在一个拦水做瀑的坝子前,我看到认为的壮观,玲珑的壮观。泄流飞雪,惊得人们阵阵呼声。
    穿坝而过,眼前是逼窄的石板路,青石铺就,有跫音踏响的歌谣,有岁月打磨的痕迹,有风雨清洗的干净。石板路随溪赋形,因水而曲。昌溪靠岸的一边,或高或低,地势起伏如优美的曲线,全用片石垒就,防止雨水冲刷水土流失淹没石道。走着走着,不知是谁说了一声,这就是徽杭古道。别听他胡说八道吧!有人立即否认,我也半信半疑。疑的原因是这里距离新安江还有一段路程。信的原因,这石板路不像是为旅游而铺设的。前面说过,它有岁月打磨的痕迹。徽杭古道不只是沿新安江的路段,连接新安江的支支脉脉也是徽杭古道的引路,如同现在一座大桥的引桥。抱着宁可信其有的心态,我再次仔细打量眼前的石板路。它瘦弱,曲折,一直绵延到远方。它弱得如同一根弦,在不很茂盛的草丛里时隐时现。这根弱弱的弦似乎一个沉重的脚步就能把它踩断,这弱弱的弦似乎经不起苦涩的旋律,这弱弱的弦似乎奏不出什么高亢的歌。它曲折真像一条路,这条路上走过蹒跚的脚步,走过苦难的脚步,走过无法排成直线的坎坷的诗行。这是一条绵延远方的路,每一块青石就是一个脚印。一条绵延的路就是无数个脚印的延伸,丈量着从山里到山外的距离。如果是徽州当地人,如果这个人的祖先走过这条路,他也许能辨别哪一块石板是他祖父的脚印,哪一块又是他父亲的脚印。祖父在一块青石前倒下了,就把自己的身躯做一块石板,把路向前延伸。父亲又踏着石板一步一步向前……
    仔细打量时,不知不觉我已落后许多。我赶紧举起手中的相机,咔嚓咔嚓地乱拍一通。正好队伍后面一个人的落入我的镜头。较远的距离,弯曲的石板路,模糊的背影,我无法辨认他是谁。不管他是谁,他却成全了我的一段想象。他成为我穿越时空的徽州大地上的子民,他也许是尚未娶媳妇的小伙子,也许是刚刚结婚不久的新郎,为兑现在岳父大人面前的许诺,也许是已经有了妻儿的中年男子,这一切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此时他必须走出,走出才是硬道理。他的旅行包是徽州子民背上的行囊。在或直或曲的古道上,他只不过是不起眼的一个点。为了生计,他只能背井离乡,走出闭塞的山区,沿着一条江去寻找生活的源头。他走得那么义无反顾却又那么依依不舍。路好漫长,脚步却很沉很沉。他的背上岂止是一个行囊,他的背后背负的还有刚刚会走路的孩子的纯真目光,背负的还有妻子犹豫愁戚的眼神,背负的还有白发老娘的声声嘱咐和句句叮咛。背负的是一家人的口粮,沉重的生活啊。想到这里我的耳际一首苍凉而悲怆的旋律响起:
    哥哥你走西口,
    小妹妹我实在难留……
    我不知道我陡然间怎么会有这样荒唐的想法。但我潜意识里它们之间有着一种内在的本质的联系,我默认了这种联系,于是这首歌从脑海里逃逸出来。我固执地认为徽商能够走出去与山区的僻远,落后,闭塞有关,是僻远、落后、闭塞成全了徽商精神。试想想看:这里基本农田缺乏,茶叶的收入又不足以养家糊口,在交通极不发达山区,木材和毛竹很难运出山外。怎么办?与其被四周的山困死,不如走出大山寻找一条活路。年轻人不愿在这样窝囊下去,老者把希望寄托在年轻人身上。于是东挪西借,借够了盘缠,多余的一点可怜的碎银就做本金吧,年轻人出外赌一把。于是他们告别了亲人,告别了老母的眼泪,妻儿的目光。同村同寨的三五个年轻人结伴而行,彼此也好有个照应。山把河流挤弯,河流也把山挤弯,人就在山与河流之间插入了自己的脚印,三五个开创者或者是始作俑者把自己的脚印烙进泥土,所有的脚印都顺着山势沿着河流曲曲折折,歪歪斜斜,踉踉跄跄,但他们终于走出了山的包围圈。他们第一次呼吸山外的空气,第一次踏上他乡的土地,第一次把头回向家的方向。他们好像是世界的新生儿,睁大好奇的眼睛打量外面的世界,外面的世界好大,好大。大得像海,他们像飘在海面上的几枚树叶,不知向哪里漂泊,哪里是他们要停靠的码头。在一个最廉价的客栈里,他们遇上同样外出谋生的人。他们海侃神聊,向别人讨教,套取别人谋生的路子。在一个热心肠人的帮助下,他们小心翼翼捏紧手头的几个钱做起了小本生意。但是商场上的暗流涌动,岂能是几个初出家门的几个嫩头小伙计所能把握。一场生意做下来,跋涉多远不说,累了苦了不说,他们握紧拳头也未能把几个碎银捏住。这可是多年的积蓄,这可是东挪西借的债务啊。三五个年轻人拥在一起抱头痛哭。他们把目光投向那个古道热肠的人,这一次连他也未能幸免。好心人万般无奈,他们过来人,他理解并同情他们,但理解与同情此时能管屁用呀。好心人劝说了几句,也说了声对不起,是自己舵没有把好,偏了方向。好啦,我也不劝你们啦。我他妈的不干啦,他遭这份罪,家里又不是没日子过,何必在外苦熬苦撑。说完,好心人摔门出去。
    “我们散了吧!”
    “我们回去吧!”
    “我们认命吧!”
    …………
    “闭了你们的鸟嘴,别说这样的混账话!”同寨的带头大哥发话了,“你们回去我不拦,你们回得去?就算你们回去有日子过吗?”
    一句话就像一粒枪子击中了其他人的胸膛。“回去也没日子过!”“没日子过”堵住了他们回家的路。于是他们靠出卖自己廉价的体力换取微薄的收入,再从在原始的一分一厘积累。当积累到他们认为可以做最底层生意的时候,他们抱着希望原路返回到生意场。多年的摸爬滚打让他们变得笑对沉浮,能屈能伸了。苦打苦撑,终于打出了自己的地盘,撑出自己的一片天空。是五年,还是十年,二十年,他们终于可以直起腰返回故里了。但是同来的三五人少了其中的一个或两个,他们集体叩了几个响头,发了誓,走向回家的路。他们没有急着与自己的亲人见面,而是来到把尸骨丢在外面的同辈兄弟家,看到高堂上已经老眼昏花的大伯大妈,扑通跪下,哭骂自己没有照顾好兄弟。发誓大伯大妈就是自己的亲爹亲妈,自己就是大伯大妈的亲生儿子,一定要养大伯大妈的余生,又叩了三个响头,将二百锭银元放在桌上,回家去见自己的父母和妻儿。
   周年半载,他们又要出去,同村同寨的大叔大婶在哭泣唏嘘后,还是把儿子交给他们,跟他们一道上路,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把儿子带上路,一定要把儿子看管好。这一次,他们的队伍大了,胆气也壮了,步履依然沉重,但稳健多了。就这样,他们一茬茬的出去,又一茬茬的回来。徽州的土特产,木材和毛竹一船船的运出去,籽粒饱满的大米和白花花的银子运了回来。泥泞的泥土路一截截地铺上了青石板,延伸向远方。其实,每一块石板都是他们用汗水甚至是鲜血铺就的。在枯水季节或逆风行驶,路有时就长在他们的肩膀上。他们留一个掌舵的,一个撑篙的在船上,其他人一缕上岸,纤绳轭在肩头,肩膀就成了一条路。这是多么苦痛的一条路,把牙关咬紧,把脚步叉稳,让纤绳勒上道道血痕。他们的川江号子减弱不了狂风,也减弱不了一丝苦痛。肩头背负的不仅是一船货物,更是一家甚至是一村一寨人的命运。徽州人的命运太沉,徽州人的命运太苦,苦痛的深度就是江水的深度,苦痛的长度就是江流的长度。江流有多长,他们就苦痛就有多长,但他们的脚步也就走多远。于是他们的脚步走遍大江南北,走遍中华大地。他们是新安江的儿子,新安江是徽州人的母亲河。
   走西口是为了生存,走徽杭古道也是为了生存。我固执地认为他们起初只是为了生存,不能是为了生活,生存有一定的质量才能的生活。他们所走的路径是不同,但走出的动因和指向是相同的。闭塞,贫困,落后,是徽州人走出的原始动因,是这三要素逼出了徽商。闭塞思考突围,贫困使人蜕变,苦难铸就坚强,经无数次苦难的淬火,铸就了徽商的铮铮铁骨,成全了博大精深的徽商精神。

    想到这里,我似乎如释负重,如纤夫卸去肩头的绳索,轻松许多,释然许多。前面不知为什么景致赢得众人的大声喝彩,我急忙加快步伐,追赶我们的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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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就的徽商之路,也是汗水铺就的。
简简单单才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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