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峰史诗》（二）

吴砺

                       《珠峰史诗》（二）

“大吉岭的自然之美真是举世无双。旅行者从世界各地来观赏那著名的干城章嘉峰的景致：—一它高达二万八千一百五十英尺（8586 米），而且只在四十英里外。大吉岭本身位居海拔七千英尺，四周满布橡树、玉兰花、杜鹃、月桂及香枫林。透过这些树木，可以看见陡峭山壁直落仅仅高于海平面一千英尺的朗吉特河，然后又是一层一层高起的林木蓊郁的山脉，它们沐浴于紫色霭雾中，—，层紫过一层，直达积雪线。再往上，就是干城章嘉的山巅。它是那么纯洁灵妙，令人很难相信它是我们立足其上的尘世的一部分；它的高度令它看起来像是天空本身。

然而，这些珠峰的攀登者蒙受比这更高的东西鼓舞。干城章嘉不过是第三高峰，他们还不把它看在眼里。“只有最高的才算”，这是他们铭记在心的一句话。P024

现在探险团抵达西藏了。从这里往东数百英里是中国，北面则是中属土耳其斯坦①。这片领土由广袤、空旷的平原组成，高度在一万四千英尺至一万五千英尺间，四周 由光秃秃的弧形山脉封住，它们高出平原数千英尺，接近峰顶处呈切锯状，一旦山峰高度到达二万英尺以上，山头便戴上冰雪构成的白帽。这便是西藏大致的地理特征。在某些方面，它荒凉、光秃而不讨喜。摧枯拉朽似的风，使人的身体与灵魂都打起寒战。但西藏至少有一项好处：早晨通常很静谧。在那个时刻，天空是透明、纯净的蓝；太阳暖融融的。远处积雪的峰顶被涂上了细致的粉红和淡黄色调。甚至人的心也暖了起来。

西藏之所以是一块如上所述的高原，原因在于缺乏雨水。在印度那一边的喜马拉雅山+雨落如洪，但西藏这边却几乎雨露不沾。是故，西藏这一边的高原不曾像印度那边般被切出高深的纵谷。雨的欠缺意味着植物贫乏，而植物贫乏代表动物稀少。因地表无草木覆盖，光秃不毛的岩石和土壤在太阳下被炙热，入夜后又迅速冷却，西藏就这样成了个刮大风的地域。

蓝天、不间断的阳光普照、厉风、变化极端的气温、严寒、光秃的景致，这些就是西藏的特点；而身处这高纬度带给欧洲人一种感觉，他始终觉得只有半个自己存在。

在这些条件下，无怪乎那儿的草木几乎不能令人感觉到它们的存在。你极目望去，整片平原看似沙漠。你不能想象生命如何在那儿存活，可你又见到羊群和牦牛群。当你再观察仔细些，确乎看见了某种低矮的草木丛——这儿一片叶子，那儿又一片——在夏天甚至有花：一种小小的喇叭状紫色角蒿，而矮种蓝鸢尾花则相当常见。在冬天，动物拖着脚步在地面寻寻觅觅，依赖植物残存根部活命。羊瘦得像皮包骨，一条羊腿在冬天仅够佐食一餐。然而，它们总算也存活了下来，挨过严寒、厉风和饥馑，直到短暂夏季草儿迅速滋长的时刻到来。P035几乎不下雨，高原光秃而干燥——西藏的气候一直被如此描述。然而，西藏也因为它的湖而受瞩目；它的湖，美丽非凡。这些湖的主要特点是蓝——或许是反映了西藏灿烂的蓝天。在霍华德。伯里的探险团离开拉萨之路挥军西进珠峰的地方，有一座湖名唤多庆错；它是西藏最可爱的湖泊之一；它有一种特别的美，湖面上反映着积雪山脉，其中最超卓醒目的是名山卓木拉日峰的山尖。P037

这位苏格兰登山家拥有出于其民族性的不屈不挠的精神；他一生追求衷心所爱，直至将可怜的身子驱迫至死。他无法自抑，山巅是不可抗拒的诱惑。而今，在这还谈不上开始探险的阶段，他就把自己累死了。他被埋葬于岗巴宗南坡可以望见珠峰的地方。我们都乐于知道他的视线最后落在他曾征服的山尖上：高大的泡罕里山①、千城章嘉峰及卓木拉日峰。这三座山，他——也只有他——曾爬上去过；在他最后一天的行程上，它们正好矗立在他面前，所以，在这儿，在世界上最高的山群之间，安息着伟大山脉的伟大爱好者；他的热情仍激励着每一位喜马拉雅山的攀登者。P038

但现在珠峰终于进入视线了，登山者继续向它挺进。从岗巴宗放眼望去约一百英里，在一片广阔高原后就躺着珠峰——它是一系列巨峰的最后一座；这些巨峰包括干城章嘉峰，标高二万八千一百五十英尺（8586 米），以及马卡鲁峰②，二万七千七百九十英尺（8463 米）。那雄伟壮丽的行列直冲天际，构成了世界最高的山群——它们是喜马拉雅最秀美的山头；只有经由 山脉另一端，也就是聚集在标高二万八千二百七十八英尺（861丑米）的K2 周围的另一群灿如明星的山头，才能接近它。P039

老天！珠峰那个方向全被蒸腾的云气遮掩。然而，偶尔出现的云隙隐约揭露山的形状，他们耐住性子等着。最后，珠峰的山景浮光掠影地拉下面纱——起先是一个片段，然后又是另一个片段，之后是山顶，最后是壮丽的全貌，还有冰河，以及一道道山脊。那天傍晚，在距离扎营处很远的高处，他们看见了珠峰，平静而清朗，躺在渐渐收敛的夕照中。

珠峰甚至还远在五十七英里外，底部仍被介入的山脉遮着，但马洛里看得出它的东北脊并非陡峭得无法攀爬；他也看见一道山谷从它东面切下，显然直通阿伦河。这或许也提供了一条能够登上去的信道。那就是他后来发现的山谷，而且被证实是整个喜马拉雅山区最美的山谷之一。P040

这次以及旅行者其他类似的经验都显示出：宗教是西藏的一个非常真实、非常强而有力的因子。寺院中的长老喇嘛们往往都是真正可敬的人物，探险团后来遇见的绒布喇嘛更是一个独特的例子。他们都已将毕生奉献给宗教——同时，由宗教启发灵感的艺术也很值得我们注意。在理智方面，他们并未高度发展：他们并无印度教徒宗教哲学上的味觉；但精神方面的觉知非常细致；他们很慈悲、很恳切，而且深受尊崇。这些被尊崇的对象也满足了藏人一种很大的需求；或许这竟是藏人一般而言都很知足的原因。人需要有崇拜的对象，而在藏人中，就存在着这种让他们能倾注崇敬之心的活生生的人物。P042

如此逼近探看，珠峰是什么状貌呢？这是很多入想知道鰱乙现在马洛里和布洛克可以从容不迫地亲眼见证那胜景了。他们所注意到的第一点，是它那巨大而简单的线条结构。它没有白雪覆顶、侧面结冰、缓坡起伏的标准雪山外形，它也不是状似破损、怪石嶙峋、严峻峭拔的山峰。它只是个庞大的山块—一块巨大的石头—-外面涂覆一层薄薄的白粉；那白粉不时被吹散飞扬在它的四周，只有在那些微微突出的岩架上，以及几个较大的缓坡上，才会有终年不散的积雪。它的外观相当平滑；因为岩层呈水平走向，一道垂直劈下的黄色条纹便显得非常醒目。这个景况似乎充满了力度，充分强调出山的基座是那般宽广。

从马洛里所站的地方，可以看见两道险峻而轮廓鲜明的山脊：一条是东北脊（从大吉岭附近和岗巴宗也看得见这条山脊），另一条是西北脊；这两道山脊间坐落着珠峰壮伟的北壁；它陡峭地直落于绒布冰河。

马洛里扎营处，也就是后来的基地营，  海拔高达一万六干五百英尺，所以登山者们所在点已高于山腰了。因此，眼前这世界最高峰不像从南方看起来那么高耸，也不像从大吉岭看到的干城章嘉峰那么崇峻。它矗立在基地营上方不到一万三千英尺处，因此，在这里看起来，它的大小规模倒比较像勃朗峰。唯独勃朗峰少了珠峰的严峻面：在山顶与营区之间，没有人类居住，没有树，没有草地——几乎没有任何生物，也没有令人愉悦的山 谷微风；全部都是严峻的石头、雪及冰河。甚至在这个山谷基部，仲夏之际，噬人的寒风仍猛烈刮着。P045

事实证明，绒布冰河与其说是一条通往山顶的衢道，不如说是一项障碍。但它是个可以攻克的障碍，也充满奇异的美。在较高的部分，它是个“冰锥的童话世界”；冰块融化成无数小尖塔，最大者约五十英尺高。它们就像是一个颠三倒四的巨大冰柱体系；那些冰柱从一大块冰体向上戳指，底部全坐落在一片名副其实的地板上。

登山队向上攀行时，感觉到一种特别的倦怠感；这种倦怠感耗尽了他们的精力。那就是后来为大家所知的“冰河倦怠”，显然是阳光灼炙在冰上，使空气中充满水汽所致。挑夫和登山者都感觉到了。P046

不过，登山者们若能被允许从南边上山，他们将看到多么壮丽的景色啊！从北面所见到的珠峰壮伟若此，从南面所见者必将更为殊胜！马洛里可以看见南方尼泊尔境内一群可爱的山。有谁知悉它们吗？它们的高度和位置是可以知道的，因为已经被测量出来，如同珠峰的高度和位置可以从印度平原的观测站测定。但它们蕴藏着怎样的美、怎样的树林和花朵呢？而从它们——从它们所在处反观马洛里这个方向——我们可以见到何等壮丽的景色啊！如果它们是一面大镜子，而马洛里能够从那镜中反照自己这一边，他所看见的想必会是全世界最美好的景致：前景是覆满丛林的陡峭峡谷，再过去则是从无数断崖、绝壁中抽拔而出的珠峰，一边拥着着马卡鲁峰，另一边傍着卓奥友峰，较小但仍庞大的山头成列向西、、向东联袂而立，直至极远处；那些山头此刻都在灿烂的阳光中闪闪发光，但它们的白被垂悬在南方天际的雾霭涂上了一抹蓝紫色。

马洛里在这个高海拔地区已见识了其他辉煌的景色，可以归纳出探勘的结论了。从麒麟峰顶向西望去，有两个山头近在咫尺：卓奥友峰和格重康峰，两者皆巨大而厚重；至于那高度稍低但或许更美的普莫里峰①，他也见到了——它标高二万三千一百九十英尺（7161 米），山形非常迷人。他也看见了广袤的冰河世界，充斥着从覆着白雪的高峰流下来的冰雪；这些冰河的边际是坚硬如铁的绝壁，样子很是吓人。P052

现在，我们已习惯听闻有人登上海拔二万英尺以上的山，而登山者本身也很少发生呼吸困难或恶心呕吐的事情，因此，我们很容易就会忘记这一切是经过好一番奋斗才得来的。他们开始能够适应高海拔的水土，但他们的神气显然没有了。唯有像马洛里那样具有烈焰般精神的人，才能保有坚定不移的决心，但那是一种冰冷、僵硬的毅然决然，而不是欢欣、热情的意向。暂时而言，高海拔的确会夺走人在登山时的昂然斗志和纯然喜悦。它变成一桩必须逼迫自己去完成的苦差事。只有在疲累和不适消失后，大自然的辉煌美景尽收眼底时，才谈得上登山的乐趣。

巍巍的高山固属胜景，但登山者努力往上爬向冰河时，他们面对面接触的却只是它的部分。当那白雪皑皑的山头没人云中时，他们所见者根本谈不上悦目：漫长而赤裸的碎岩屑坡道，或是一丘又一丘呆滞无趣的小山峦。在冰河上面时，他们经历了奇异的冰河倦怠。在那仅能容身的小帐篷中，他们必须睡在地面上；一两天的不舒服或许能不在意，但之后，那寒冷、那、那局促感就会开始说话，而他们体内的勃勃生气就开始转变为倦怠与忧虑。P057

嘎玛峡谷的美，在于它陡直地从珠峰切下来，上面的部分全都嵌在珠峰中；也在于它直接走下马卡鲁峰的巨大断崖—一马卡鲁峰比珠峰矮了二千英尺不到，但比珠峰美；再者，它的垂落角度是如此急陡，以至于当这两座巨峰整个都还在视线之内时，它已下降至草木旺盛的海拔区了。那放牧牛群的碧绿草地上，龙胆草、樱草和虎耳草都盛开着花朵；从那儿望去，珠峰仅在十五英里外，而马卡鲁峰则只有八英里远。这些长度是指它和峰顶之间的距离；至于它和山峰外围的山壁和断崖则更近了。第三个山头也在这溪谷的周边范围内——它是珠峰的卫星，与主峰仅隔一道山坳。这就是新发现的南峰，现在称作洛子峰①。海拔二万七千八百九十英尺（8516 米）。从它向马卡鲁峰延伸过来的，是一条陡峭的覆雪山脊；它形成了一道白闪闪的巨墙，但那白色被含有水分的浅蓝色空气晕染得很有韵致。

当登山者走下溪谷，与他们照面的，是马卡鲁峰和珠穆隆索峰令人眩晕的山壁；它们向下直削，几达一万英尺，直通谷底；现在，新降的雪将山壁沽得粉白。那景色的壮丽，或许世上无与伦比。P059

还有另一条河谷，其山景之壮丽或许可与嘎玛峡谷相抗衡。它就在第二高峰K2的下方，海拔一万二千英尺处。它叫克勒青河谷，它远在喀喇昆仑喜马拉雅山脉那一头，甚至比嘎玛峡谷还远；它的位置偏北，几乎已不受季风雨的影响了。空气干爽寒冷，而非温和柔润。那峡谷中没有绿草如茵的放牧区，没有牛群，没有龙胆草和樱草，总之，没有崇高与可爱的组合。峡谷两旁棱线曲折的高山，只是一派严峻，并无柔美景物的调剂。

这或许就是喜马拉雅山区最为辉煌壮丽的两道峡谷，除非——这倒很有可能——珠峰与马卡鲁峰在尼泊尔那一边的山底下有更了不起的景观。但既然克勒青河谷坐落的环境比嘎玛峡谷更艰险，那么即使有比它们二者更壮丽的山峡，自然环境也势必更为险绝。不如说那耸峻的山头对闯入者发出挑战它们在他内心以最真实的虚幻下达“滚开！”的命令，但那些映着日光的山巅以其纯净与崇高吸引着他，有如灯火吸引着飞蛾。他甘冒生命的危险，只为了一睹它们盛极的容光。P060

在白日里，这必定是个令人愉悦的营区，因为，它虽位处海拔二万英尺的高处，却享有灿烂温暖的太阳。这一团人便在帐篷外的空地上享用早餐、午餐和茶。从营区上方，几百英尺远的一个较小山头上，可以看见壮丽的景色；霍华德，伯里便形容过：填满山谷的浩瀚云海像羊毛制海洋般，而那些最有名的山一座座从云海中伸出头来，宛如璀璨的珍珠岛。向东一百英里是巨大的干城章嘉峰，贾奴峰①和丘密墨峰则紧紧相随。就在近旁，笔直伸出傲视群伦的是最壮丽的马卡鲁峰；再过去，则是尼泊尔境内的一些巨峰。向西不出几英里，则为珠峰本身——上个月新降白雪，使它显得尖削而轮廓分明，颜色也分外洁白。此时，它已不因从它辐射出去的高大山脊而在视觉上被矮化。现在，它看起来俊秀而挺拔。

所有这些景色都沐浴在灿烂的阳光中。它像是一个新世界，超脱于滚滚红尘之外。在这新世界中，一切都纯净而明亮。P065

明月照彻人间；那覆着白雪的高大山头几乎与日间所见同样清楚，只是带有一种特别的灵妙之气，仿佛它们是真正的仙境。冰河上的雪正在最佳状况中——它冻得很坚硬，使这整队人马能有相当好的进度。

天开始破晓。正前方，就是珠峰。在含霜的空气中，它衬着西天的深宝蓝色，每部分细节都清楚显现出来。从它的尖峰，太阳洒下第一道微弱的光芒；先是以粉红激荡着雪白，然后又渐渐将它变为橘色。P066

有人提议让一位杰出的画家随同探险团上山，画下那美妙的山 景。从基地营望上去，珠峰在许多方面看起来并不比勃朗峰显眼壮观，这倒是真的。基地营本身已经很高，珠峰从这个营区抽拔起来的高度，并不高过勃朗峰或罗莎峰①从很低的河谷抽拔出来的高度。然而，世界最高峰的魅力还是在的。同时，从嘎玛峡谷往上看，珠峰及马卡鲁峰所呈现的景观，欧洲没有一处山景比得上。西藏高原及西藏境内较低的山坡尽管干燥、光秃又无趣，但随着季节雨的到来，袅绕的霭雾会使山头和高原显得虚无缥缈，宛如幻境，萨默维尔曾绝望地发现，在他的调色盘上找不到一种具有足够明度及强度的蓝色，可重现二三十英里外的光影。在珠峰山区，显然有让第一流画家发挥的余地。从锡金穿行到西藏一路行经的山岳与森林，具有人世间最最壮丽的景色。然而，没有一位顶尖的画家拥有这趟旅程所需的体格。所以探险团必须倚赖诺尔的相片与萨默维尔在爬山之余匆匆忙忙画出的图画，来重现那群巍峨高山所给予人的印象。P080

随队同行的还有一位曾在大吉岭受教育的西藏年轻人，名叫卡尔马-保罗，他将担任翻译。结果证明这是个十分成功的安排；布鲁斯说他“总是个好伙伴，始终兴致昂扬”。他应对进退绝佳，与藏人互动良好。这一点非常重要，因为就如同所有的东方人，藏人本身有着绝佳的礼貌，并很容易对他人的良好礼节起反应；一位在礼节上粗枝大叶的翻译，将会危及整个探险活动。P085

四月三十日，他们到达了绒布寺；对于这里的长老喇嘛，布鲁斯却有相当不同的印象。这所寺院距离珠峰仅十六英里，可将之一览无遗。这位长老喇嘛被认为是某位神衹的再生身。他年约六十，“具足威仪，有一张最聪明、睿智的脸，并有超乎寻常的动人微笑”。随队同来的人都尊以最高的敬意，他则特别要求布鲁斯善待他们。他对动物也特别关照；在这个地区，没有生命会被猎杀，野生动物也被喂以食物，以致那些在喜马拉雅山靠近印度那侧很难接近的野绵羊，在这里却驯服不过，还会走到很靠近营帐的地方。

但为什么英国人会想来爬珠峰，这位喇嘛百思不解。他详细征询探险的目的何在，布鲁斯给了他一个相当可以理解的回答。他说，他们是在从事一趟朝圣之旅。事实上这趟探险没有任何物质上的目的，如寻找黄金、煤炭或钻石之类，而是为了一个精神上的目标：活化人类的精神。如何向这些人表达这么个单纯的事实，只能采取布鲁斯的说法了。他解释说，英国有个拜山的教派，他们就是出来礼拜世界最高峰的。如果礼拜意指强度赞美，那么，没有比布鲁斯的说法更能描述此行的目标了。P087

斯特拉特和他的同伴所进入的，是一个奇怪、诡异的世界。东绒布冰河中段是破碎的，或宁可说融化了。大块的冰融化成无数不可思议、如梦似幻的冰锥——它们的表面在日照下白光闪闪，内部融蚀的窟窿则显出透明的蓝光或绿光。P090

吴砺

2018.3.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