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坦因中国探险手记》(卷一)(中)
当南面的查提博依(Cbatiboi)大冰川映人跟帘时,我惊奇地发现左岸有一小河堤,地势平整,还有人耕种。苏伊斯特向导告诉我,这些地属于4 户瓦罕人家所有。他们六七年前来此地居住,艰苦劳作。这儿周围的环境非常美丽,宛如艺术家设计的一般。维丁阔特正对着冰川的山脚,它广阔的谷肩上长满了草,我们在翻越谷肩时,看见了其他可耕的田地,现在这些地归属这些强壮的移民。谷肩之后是个荒凉却可以掩蔽的小山谷,适合做宿营地。然而,我想把营地扎的离德尔果德越近越好。于是,我们接着穿过查提博依冰川上狭窄山谷中的河流。由于受到巨石和蛸壁的阻挡,河水在这里形成狂暴的急流。我欣喜地发现河上还有一座桥,比冰川稍高,这样就可以从河上运过去。有一点确凿无疑,那就是近些年冰川在不断增大,在1903 年基奇纳勋爵(Lord Kitchener)去巴罗吉尔路过此地时,其终端就在河边,而现在它已经越过河干,延伸到了右岸,河水只能从冰川下的隧道里流过。
我在一小块高地上扎下帐篷,下面的峡谷被冰覆盖,小溪弯弯曲曲地流向河流,冰川的右侧尽收跟底。峡谷间景色凄凉,虽然春天快要到了,但这里仍还没有春天的迹象,地上覆盖着大堆大堆的积雪。山涧里刮着冰冷的大风,可是空中低沉的乌云却岿然不动。汝康(Rukang) 山口海拔约12 000英尺的{这里有一条路通往巴罗吉尔}冰川的融水流人低处的小冰斗湖,冰斗湖在遍地积雪的映衬之下显得孤零零。登上山口,除了冰川和冰斗湖之外,什么东西也看不到。我之所以不辞劳苦,就是为了勘测德尔果德。P059
我们正在攀登的斜坡看起来并不难走,几乎就像一块平地。雾霭之中,两侧高高的雪墙出现在视野之内。阳光透过薄云,光线越来越强,可雪面依然很瓷实。尽管有这些有利条件,但走起来仍很艰苦,花了将近5个小时,才走完到山顶约摸 6英里的路程。过了最险恶的地区,我们不再等待测量员而继续前进。我很多次都以为是已经到达了冰川林立的峡谷的顶部,其实不过是谷肩而已。斜坡看上去容易爬过去,可实际上好像怎么走也走不完。我逐渐璐了高仙芝翻越此山的故事。当年,高仙芝率领中国军队登上山顶,面对着笔直陡峭的南坡(亚辛方向)时,军队陷入一片混乱和恐惧之中,他们这才意识到已经攀登到了何等的高度。天空放晴,西边的德尔果德山口两边冰川高耸,冰川的顶峰洁白无瑕,风光异常美丽,令我们终身难忘。山口中心的山峰高近23 000英尺,俯瞰着查提博依冰川(Chatiboi Glacier)的西侧面。在巴罗吉尔,人们仍能欣赏到这座山峰的壮丽景观。
炙热的太阳持续不了太长的时间,光线越来越弱。面前的山坡上形成了白色的雾霭,离冰川最近的山冈也只能模糊地看到其轮廓。从山口上吹来一阵强风,不一会儿,飘起来小雪花。刚开始的时候,我还高兴有这么一股凉爽的风,谁知道这场雪让我吃尽了苦头。尽管我们戴了护目镜,抹了护肤膏,但太阳的反射光仍刺得跟睛和皮肤发痛。寒风刺骨,穿透了裹在头上的围巾,不久,我冻得直想找个地方避避风。第二天晚上,一觉醒来,我的脸浮肿得厉害,起了水疱,我这算领教了雪地和雪花反射的光线是何等的强烈。我们越登越高,队员开始抱怨头痛,说“空气里有毒”。他们身上扛的东西并不重,但松散的积雪累得他们筋疲力尽。
午后不久,圓形状山脉终于出现在我们的视野之内,夏威塔赫(Shawitakh)冰山和东北的德尔果德在它附近分离开来。快要到达山顶时,宽阔的雪地变得几乎是水平的了。向导找到阔塔尔(Kotal),我们就地休息。这时,东南方升起了烟雾,—会儿又消失了。亚辛山谷最高处两山相对而立,水蒸气久久没有散去,山谷显得一片荒凉。脚下的山谷高深莫测,风从山口北面吹过来,水蒸气出现了一条裂缝,我们这才看清这山谷是多么深。德尔果德小村海拔6000多英尺,山口的南山脚就在小村附近,但裂缝持续的时间太短,我们还没望见山脚,裂缝又消失了。然而,即使这短暂的一瞥,就能看出山南和山北有明显的不同,南坡陡峭,积雪掩盖下的北坡宽广辽阔。
我又想起了中国史书中有关高仙芝勇敢翻越坦驹岭(Mount T,an-chu)的故事,高将军设计使他的3000军队成功穿过了此山,我已在别的章节提及这个故事。令我欣喜的是,我亲眼所见的德尔果德实际状况和高仙芝所见的很相似。这位高丽裔(Corea)将军率军横跨帕米尔高原,翻越了亚辛和吉尔吉特北部关口的高山屏障,他是这项壮举的第一人,恐怕也是最后一人。我们堆起圆锥形的石堆,以表达我对高将军的敬意,但这还不足以表达敬畏之感。这里几英尺深都是雪和冰,再无他物,更显示出高将军是如何之伟大。于是,我立即给巴黎著名汉学家我的朋友沙瞻(他是叙述高仙芝远征的第—人)写了封短信,告诉他我的所思所想,我还在这里拜祭了高他芝的伟大创举。
我并没只顾回想这些历史事件,而忘记了卑微却很忠诚的队员。由于”空气中有毒“,他们的行李全由我来搬,队员们则累倒在雪地里。—些人头疼得厉害,还伴有其他高山反应的症状。我带了一大水瓶的茶,每个人喝上几口,精神好了起来。茶虽苦,却不失为一种药力十足的达瓦依(Dawai,瓦罕地区的一种药茶——译者)。测量员拉姆‧辛格赶上时,我们席地丽坐,尽管寒风刺骨,不对吹来阵阵小雪,可我们心满意足。水银温度计被安置稳妥,显示l7 450英尺,44 华氏度,据此测算出了山口的准确高度。过去,我们估计山口的高度在j5400蟖拔右。P063
宿营地之上是个山坡,环境较为舒适,在那里德尔果德山口两側的壮美山峰尽在跟前,巨大的冰溪从峰上流下来。我还看到查提博依冰川的全貌,阔约祖木皮亚克(Koyo-zum Peak)像钢针一般从最高处的冰原上拔地而起,冰川的最高部分叫卡兰达尔胡木(Kalandar-ghum),冰川陡峭,从这里看上去就像是一条大瀑布结了冰。通往德尔果德的道路大都为冰霽所掩盖,即使没有昨天的经历,单从两旁闪光的雪壁和冰墙,我们就能从中明白穿过此UJ要克服多大的困难,无论什么季节都是如此。像罕萨—样,这里亦不是主要的分水岭,南面和其相连的山脉构成了抵御北方入侵的真正堡垒。P066
晴空万里,艳阳高照,我和主人及其瓦罕仆人坐在一条破旧的毯子上,毯子就铺在废弃的烽火台下。满跟的五颜六色,蓝天白云,欢快的中亚随行人员。风光沧桑荒凉,衬托之下,色彩显得更加鲜明,我的心情也振奋了起来,周围的一切都好似久违了多年的新疆风光。P060
山谷开阔宽敞,阿姆河在谷底分成几支宽阔的支流。检查完队伍后,我们开始涉水过河,虽然阿姆河冰雪渐渐消融,但河水依然很浅,我想让河水冲刷我的手,以此作为我向这条大河的虔诚的敬礼,我骑在马背上,手勉勉强强够着水面。许多年的等待后,我终于回来了!抵达了阿姆河上游,我欣喜不已,感觉距离下面那些迷人的地方又近了一步,那里是我在年少时就L、驰神往的地方呀!很多年以来,那里一直不对欧洲人开放,对我也不例外。可现在,我几乎忘记了这件事。我坐在上校整洁的帐篷里,行李在好几个小时以后才运了过来。我喝点茶,提提神,吃些美味的瓦罕食品,听着上校用洪亮的波斯语讲述他那美丽可爱的家乡巴达哈商以及他在阿姆河的各种各样的经历。多谢上帝,西仁,迪尔汗 7 年前出任巴达哈商以北阿富汗边防军的总司令,我们今天才得以枫。在阿富汗偏远地区戎马多年之后,上校又回到了他一生所热爱和熟悉的土地!巴克特里亚(Bactria)历史悠久,地处偏僻一瘠,我们俩对这个地方都感兴趣;儂,见面之后,他就滔滔不绝,满足我对古老的巴克特里亚的好奇心。P071
待到考察了废弃城堡并绘制其平面图后,我们还剩一点点时间来欣赏“一览众山小”的壮丽景观。一座自雪皑皑的山脉横亘在广阔山谷的背面,像堵绵延不断的巨型城墙,将阿姆河跟维多利亚湖和大帕米尔分割开来。放眼望去,阿姆河的河床幅员辽阔,延伸到喀拉潘加(Kala-Panja)以至巴达哈商。无论清况是好是坏,我都要继续向东前进。在萨尔哈特以上不远的地方,河床便消失在狭窄的山谷中,这预示着摆在我们面前的将是一次艰苦的旅程。所以,午后,我迅速下山,去巴罗吉尔河,我们的马就拴在那里。下午 2点,我们见到了等侯的西仁·迪尔汗上校。他等候我们的地方正是阿姆河从狭窄山 谷的出口处,在山谷和达里孜达拉(Daliz-dana)交界处附近。
由于洪水淹没了阿姆河河床的夏季路线,难以逾越的巨大的雪堆覆盖了海拔较高的山冈,只有通过这条夏季路线,越过-系列较高的山冈,我们才能避开笔直陡峭的峡谷。学着勇敢的老上校及其士兵的样子,我们顺着一条难走的隘道,在右岸的峭壁和险峻的碎石坡走了大约4英里,我本应该想到这个地区大部分地方都是不适于骑马的。我们的巴达哈商马在陡峭的岩画上灵敏地爬上爬下,令人称奇。我骑的马是西仁·迪尔汗借给我的灰色好马,我竭尽全力,想向大家显示我对这匹马的信心,但我得承认,若没有杂技般的“表演”,这次行军会更加令人愉快。P076
午后不久,我们到达了伯扎依拱拜孜。这里阳光灿烂,微风扑面。在毛皮制的帐篷里,穆罕默德,伊萨(Muhammad Isa)站起来迎接我们,他是阿富汗所属帕米尔地区的克尔格孜(Kirghiz)牧场主。自从我在世界屋脊上受到克尔克孜人的热情接待后,整整 6 年已经过去,但帐篷里的一切好像都没有改变。眼前依然是熟悉的情景:地面上铺着色彩绚丽的毛毯,帐篷壁的底部围着闪亮的手织丝布以及在历史和资源匮乏条件下形成的简易陈设(牧民家里普遍都有这些东西)。
经常受到太阳暴晒,牧民们面部黝黑粗糙,像塔马尔(Tarnar)人一样,如同木头雕刻的一般。他们热情好客,再次听到克尔克孜人讲的沙哑高音的突厥语,对我的耳朵是种礼遇。他们端上茶,盛上一碗碗牛奶,可我们觉得难以下咽。今年冬天,雪下得异常之大,而且持续得时间长,在往年山谷里积雪最深可达3英尺厚,今年却深达6英尺。几个星期以来,牦牛都没能吃到草料了。这些牦牛是克尔克孜人最可宝贵的财富,可今年整个帕米尔地区损失都非常严重,绵羊也未能幸免于难。眼下又从瓦罕来了这么多官员,这无疑会给这里增加新的困难。P080
搬运行李的队伍终于有人赶上了,我们于是可以离开阿姆河和塔里木之间这个荒凉的分水岭,向中国新疆出发。情况比我预期的还要恶劣。下午,太阳穿破云雾,闪着炙热的光线,雪地变得更加松软,路不时被无数的小河阻断,有的雪地到腋窝深,所以行程一次又一次中止。必须寻找山坡上更硬的雪地或沿着被雪掩盖的旧冰碛前进,这意味着我们要绕道而行,还经常停下来,等等后面的队员。1900 年 7月,我经过这个山谷时,曾见到儿处小湖泊,但现在踪迹杏无。
从山口下行 4英里许,山谷开始转向东方。落日照在塔格杜木巴什帕米尔酀,红色和紫色分外妖娆,令人为之一振。驮运行李的牦牛和搬运工落在山口,或许还没有登上山n,我们焦急地等待着,但连他们舶影子都脣不见。到瓦罕吉尔的道路和西北的小山谷交会,离交会处附近存个出冈,还是数测量员拉姆,辛格目光敏锐,看见主体山谷的白色雪地有小小的黑点正在缓慢移动,那是军警代表沙尔,穆罕默德和—些瓦罕牧民赶着一群牦牛,从塔格杜木巴什来搭救我们。几个星期前,我把战略重点放在行李运输上,我们已经在如此险恶的路线上走了这么远,这说明我的战略部署并非全盘皆输。
半个小时后,我高兴地和军警代表沙尔,穆罕默德再次握手。1 900 年,我在这里首次见到他,这位旁遮普人仍像当年那样仪表堂堂,身材魁伟。他说,他预料我会途经科克吐鲁克(Kok-torok)山口,所以把所有的给养和富余人员留在了科克吐鲁克山谷的人口处,然后迅速来瓦罕吉尔迎接我。听了他的话,我的担忧消失了。现在,他距离他的营地有将近一天的路程,可他说弄错了我的行程路线,这两件事情让人难以理解,唯-可能的解释是印度老兵的陋习,他们向来如此。科克吐鲁克是面向阿富汗所属帕卡尔的山谷,从吉尔吉特来的喜爱运动的欧洲人来到这里,总会爬上山谷打猎,这些人一贯把营地扎在山谷的出口处。印度人从不违背传统,军警代表沙尔·穆罕默德也不例外,他肯定预想我这个从阿富汗来的欧洲人也会取道科克吐鲁克山口,即使是欧洲人书信中明确表示要走另外一条道,他也会来这个山谷接我。P090
考察完废墟以后,我们安全下山,在微弱的暮光中继续前进。此时,克孜库尔干所表现出的大自然的力量给我留下了更深的印象。河左岸狭窄的小道上净是岩石山壁,如高塔一般笔直陡峭,只要有根绳子,守卫人员就可以直接把河水打上来。克孜库尔干山谷两边陡峭的岩壁形成巨大的天然屏障,高达数百英尺,无论是从河上,还是从曲折幽暗的山谷,都不可能对城堡进行严密的包围。P098
从这里往南,到塔什瘁尔千河与扎拉甫商(Zarafshan)河.(塔里本的两条重要水源)之闯高耸的雪山,地势开阔,景色秀美。东边和东北虽远不比这边壮观,但同样也很迷人。绵延的横断山脉参差交错,荒凉萧瑟,慢慢地消失在冥冥薄雾中。那个大漠平原最远的边缘地带—直在吸引我再次归来,丽现在我马上就要到了。P104
在波合提阿格孜,我们把牦牛换成了马匹,这样,第二天一下就走了35英里还多。第—段路上长着一片片野生的白杨,河岸上是连绵不断的灌木丛,河水浅浅的,山坡看上去不再那么荒凉。往下走,山 谷变得宽阔,却只见零星的小块耕地显出嫩绿色。当脚踏在凸凹不平、淡黄色的山坡和好阔的砾石堆之上时,新疆夏天的阳光照在了我们头上。在阿克塔拉(Aktala)以下,发源于吉加克(Gbijak)山日的小河流人山谷,山谷两边出现了巨大的砂岩峭壁,其中一些已被腐蚀成奇异的城堡形状,高出河床达1500英尺许。这些峭壁是山区的最后—道天然屏障。沿着多石的河床,侠马行了几英里,河床迅速变宽,宽达2英里,我们到了克其克喀热勒(Kichik-karaul,即叫、哨所“)的—个小定居点。
—两间突厥种母人简陋的土屋,四周环绕着高高白杨林和果园,灌溉过阶地上是绿色的田地:这便是这个怠居点的所有家当。然而,在白雪、岩石、碎石上长时闯奔跑之后,再在林阴中/j、憩一会儿,欣赏一下熟悉的新疆小绿洲的景色,甚是惬意。到了—个新地方,你如果想寻觅到它的迷人之处,那你就要沿一条新的路线到达这个地方,且这个地方必须被前人所喜爱,而且现在还有许多古迹。去年夏天,在喀什噶尔最炎热的几周里,马继业夫妇曾来克其克喀热勒消夏。因此,最近一处房屋的仁慈的女主人好客地让孩子给我送来—碗凉奶,询问有关马继业夫妇的消息,我自己也受到了热情的接待。
大喀热勒在4英里以下,我在那里见到了—处年代久远的遗迹。城墙顺着山谷两边低矮的碎石山脊延伸开来,上面有城垛,身后的落日发出万丈光芒,好一派美丽的风光!新疆叛军的最后一位首领阿古柏(Yakub Beg)原本打算利用这些城墙拒敌。我们对一段“中国城墙”(ChineseWall)进行了有趣的考察,城墙建成不到 4 年,这使我相信旧世界的所有学问和传统在中亚腹地仍然没有消失。关口很大,已是裂痕斑斑,我骑马进去。一个卑微的突厥人书吏端上茶,友好地迎接了我,他受命监视来往行人。这时,一队人骑马疾驰而来,其中有依格孜亚尔(Ighiz-yar)的玉孜巴什(Yuz-basbi,突厥语,即瓦户长、首领之意—‘泽者),他们带我去这边第—个真正的绿洲。
我将在依格孜亚尔的—个村庄过夜,他们兴奋地说该村就在附近。可我们却走了约8英里,累得疲倦不堪,但我并不太介意,眼前的景色一片凄凉,我们横穿过—块冲积扇,这是迄今为止我见到的最匀称的冲积扇。碎石斜坡寸草不生,向北面和东北倾斜而下。我较幸运,没有碰到经常发生的龙卷风烟尘。远处一片片深色的东西清晰可见,那是巨大的灰色山麓地带砂砾上零星分布的绿洲,可我们却找不到滋养绿洲的河流的踪迹。原来,水并没消失在石头和小圓石中干涸的土地里,而是被小心地收集在狭窄的沟渠中,用来灌溉。这里的山坡干篇一律,上面耸立着虽小却很陡峭的金字塔状的山峰,这是岩石山冈长期腐蚀的结果,另一半山冈掩埋在瓦砾堆中。远处东北方向的地平线上,我靓了夕阳反射的一条条红黄色“波浪”,那就是真正的沙海。1900 年,我从奥尔丹帕迪夏(Ordam-Padshah)的沙漠庙宇出发,曾横穿了那个沙海。
现在,这里一派塔里木盆地的典型风光,好像欢迎我的归来。离开几将倾颓的哨所,不大一会儿,到了偏僻的马达尔(Madar),小树林里飘出沙枣(Jigda)的阵阵清香,使我想起了在银色橄榄树下度过的孩提时代。在微弱的光线中骑马前行,—切在时空上仿佛出奇地相近,这些已非本文所能表述了。,P107
-天之内走了那么远的路程,又刮着令人窒息的沙尘暴,连人带马几乎都给累垮了。约摸晚上10点钟,我终于找到了去马继业夫妇寓所的小路,路两旁是花园和田地。当我看到那扇熟悉的其尼巴格(Chini-bagh)门还没关上时,我松了一日气。外院很大,我大声叫喊,很快走出来几个突厥仆人,他们还记得我。几分钟后,朋友们出来热情地迎接我。他们等我等了很久,却不见我的影子,最后只好放弃。花了好长时间,我才掸净身上的尘土,然后坐到精致的餐桌旁。漫长的分别之后,朋友之间会有很多话要说。待我躺下来休息时,早已过了午夜。回头想想6个星期的艰苦跋涉,今天终于有了个圆满的结局,我心里高兴极了。P110
吴砺
2021.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