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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的地理:《枪炮、病菌与钢铁》诗意纪行
一
我看到一个名字—— 《枪炮、病菌与钢铁》—— 从电视屏幕中说出, 一个没有锚点的记忆, 却莫名熟悉, 像梦中听到的回声。
我读过这本书吗? 我已不再确定。 这就是没有留下笔记的代价, 像一条没有脚印的小路, 像一场没有航图的远行。
但这部纪录片—— 由作者亲自主持—— 打开了一扇门, 通向我们共同的过去。
他用了三十年, 追寻人类不平等的曲折根源, 不是在问谁更优越, 而是大地给予了什么, 又拒绝了什么。
为何有些社会 走得更快? 这是巨大的疑问。 一个科学家, 却敢追问历史学家的命题—— 这几乎是叛逆的勇气。
中东的土地上, 一万一千五百年前, 谷仓已悄然矗立。 我们今天得知此事, 只因科学能从泥土中测出时间的回声。
而新几内亚, 也曾播下农耕的种子。 那为何没有城市? 没有钢铁?没有远征?
因为他们的作物 不能久存, 他们的土地, 未曾孕育帝国的可能。
世界并不公平—— 地理的手掌偏向一侧。
一万年来, 人类仅驯服了十四种大型动物。 大多数 生活在欧亚的怀抱。 新几内亚没有马、牛、羊, 只有从外地带来的猪。
没有盈余, 没有闲暇去做梦, 没有空手去发明。
于是, 一个科学家竟能解开 文明缓慢或飞奔的秘密。
1532年, 168个西班牙人, 面对成千上万的印加战士。 枪炮与病菌, 比勇气更响亮。 一场火药与瘟疫的胜利, 写下了征服的开篇。
我观看时,心揪成一团, 为被征服者感到羞耻与悲伤, 也疑惑: 拿破仑为何忘记了 西班牙曾经的光荣与反抗?
欧亚大陆自东向西延展, 文明的发源地 共享着相同的阳光。 而美洲自北向南绵延, 气候阻隔了思想与种子, 文化的传播也因此受困。
当欧洲人抵达非洲南部, 纬度相似, 他们的作物得以扎根。 这真是伟大的发现。
有学者说, 西班牙人带去的病毒 让南美损失了九成人口。 作者说, 他们是偶然的征服者, 是细菌与钢铁 铸就了他们的荣耀。
我惊心动魄地看着, 印加皇帝的疏忽 成就了命运的转折。
我不由地想起清王朝, 若是明朝的僵化应对十九世纪的列强, 那时的中国, 或许早已走上印加的道路。
满族作为统治者, 竟维持了领土完整, 并将国家几乎无血地交还汉人。 这让我惊讶地得出一个结论: 清朝是一个极为成功的少数民族统治样本。
这个作者, 让我震撼, 他的目光穿透人类命运的迷雾。
再看今日俄罗斯, 不过是苏联体制的延续。 普京执政,人民是否更幸福? 民族的惯性,难以扭转。
而日本的转身, 靠的是驻扎的美军。 否则,它也会 走回熟悉的旧路。
人类,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痛。 这是天性, 也是宿命。
第三集里, 欧洲人被非洲热带的疟疾击退, 而非洲人养牛, 对天花早已有了免疫。 地理理论再次自洽, 历史再次对称。
过去几十年, 非洲的负增长, 有一部分源于这种疾病。
病菌,是那三大力量之一。 地理、病菌、枪炮与钢铁, 推动了历史的车轮。 欧洲人完善了武器, 完成了世界的征服之旅。
作者戴蒙德说: 马来西亚与新加坡同处热带, 但通过理解环境, 改写了命运。
我更加确信, 现代中国必须立法, 彻底告别食用野生动物的传统。 否则,灾难终将降临。
我相信, 中国人民应当明白: 我们与现代文明世界的距离, 仍有百年。 任何试图十年内缩短它的想法, 都是奢望。
我们完成了第一步, 车子、房子、高速路, 那只是现代化的小学课程。 第二步, 不是成为世界的老师, 而是静下心来, 学好现代社会的中学与大学课程。
再走五十年, 才能真正修成现代文明的内功。
疫情期间的杭州、上海, 街道空无一人。 那视频让我想起 英国探险家斯坦因 在汉长城下的黄昏:
“每当夕阳西下,飞鸟归巢, 我骑着马踟蹰在烽火台之间, 两千年的人类活动, 仿佛在瞬间消失, 沙漠变得麻痹瘫痪, 而烽火台依然反射着落日的光芒, 白石灰的痕迹, 在血色夕阳中闪耀如昔。”
如今, 全球城市的静默, 仿佛再度验证了那句话—— “人类活动,犹如马聚停般消失。” 这一刻, 让我们真正理解了病菌的力量。
二
这不是帝王的传说, 也不是伟人注定的光辉, 而是关于作物, 关于牲畜, 关于它们在哪些土地上繁衍生息。
贾雷德·戴蒙德踏上古老大地, 不带刀剑, 只带着问题—— 为什么有些人走在前头, 有些人却停滞不前?
他不指向天赋, 也不诉说神恩, 而是指着成熟的小麦、 产奶的山羊, 以及那些 比索取更多给予的土地。
他说, 历史不是只用血写成的, 它悄然遵循着地理的逻辑。
在新几内亚, 人们耕地, 却无法长存收获, 无法储粮待未来。 畜力从未到来, 工具无法远行。
而在欧亚大陆, 马儿奔腾, 牛拉犁耙, 钢铁熔铸成锋刃, 而病菌在暗处集结, 等待着从体内爆发的那一刻。
在秘鲁高原, 钢铁撞上血肉—— 168名西班牙人, 7000名印加战士, 但结局早已注定, 那是由看不见的敌人决定的, 它们藏在呼吸里, 在血液中行军。
开火的不是枪, 是病菌。
戴蒙德揭开真相—— 欧亚大陆自东西横贯, 共享着一个太阳, 一个季节, 种子能够远行。
而美洲, 狭长如藤, 每一次纬度的变换, 都阻碍了文化的前进。
这本书变成了纪录片, 理论踩着尘土和遗址走动。 在被沙埋的谷仓, 在被遗忘的骨骸中, 他读出了隐藏的规律。
也有人说他看得太远, 忘了人性的火, 忽略了意志的光。
但他从未说自己道尽全貌, 只是提出一个事实: 幸运属于 那些生活在肥沃纬度带的人。
因此, 不是靠美德, 而是凭运气, 一些人登上船只远航, 另一些人, 只能站在岸边等待。
当我看到城市突然沉寂—— 上海, 纽约, 米兰—— 不是因战火, 而是因呼吸, 我想起了戴蒙德 曾画过的那张古老的地图, 那不是国家的界限, 而是病菌的行踪。
他早已知道: 看不见的力量, 远比我们想象的更快。
他不献上安慰, 只给出真理: 若要构建未来, 我们必须理解 脚下的土地, 和塑造我们过去的风。
附:
吴砺 2025.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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