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城网

 找回密码
 我要注册

QQ登录

只需一步,快速开始

查看: 14|回复: 0

[散文] 灵魂的最后庇护所:献给拉赫玛尼诺夫与《悲歌》

[复制链接]

8248

主题

1904

回帖

1万

积分

荣誉会员

Rank: 8Rank: 8

积分
10248
鲜花(23) 鸡蛋(0)
发表于 2025-3-23 08:32:4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灵魂的最后庇护所:献给拉赫玛尼诺夫与《悲歌》


                     一

我第一次听到拉赫玛尼诺夫的钢琴,
不过是九年前的事——
午夜的播放列表里,
名字叫《幻想的夜》。

一场讲座透过耳机缓缓响起:
《流动的旋律——拉赫玛尼诺夫第二钢琴协奏曲》。
我震惊了,
不仅因为旋律的美,
而是背后那颗灵魂的深度。

这——这才是真正的俄罗斯之声,
十九世纪和二十世纪思想者
那忧郁沉思的心灵之歌——
仿佛莱蒙托夫的诗行,
陀思妥耶夫斯基的黑夜,
希施金的森林,
萨夫拉索夫归来的白嘴鸦,
还有伏尔加河上的纤夫……

若没有拉赫玛尼诺夫,
俄罗斯是否真的曾奏响过
属于知识分子的灵魂挽歌?

“哦,俄罗斯,我的俄罗斯……
看兄弟相残,
看人类自辱。
但音乐之于我如同呼吸、如同血液,
无论我身在何方,
我所作,
都是俄罗斯在歌唱。”

在中国,五六十年代,
俄罗斯文化乘着苏联之风
浩浩荡荡地涌入,
却未曾开出
真正交融的花朵。

中国的灵魂清淡空灵,
俄罗斯的灵魂厚重沉郁,
它们能彼此理解,
却难以融合——
如水与油,
相邻,却不相溶。

倒是那个时代的粗暴与极端,
曾短暂地与中国的某种历史相交。

中国知识分子,
早已失去了“我即世界灵魂”的自信。
不像俄罗斯十九世纪那一代人,
带着拯救人类的信念与悲悯。

那气质,
恰如两千多年前
孔子、老子的影子——
他们教导世界应如何生活。
那自信,
曾属于孔孟、老庄、墨韩。

但自宋朝以后,
封建王朝的知识分子
从精神上已不再自由,
他们不再仰望星辰,
而是低头于帝王。

西方有路德的宗教改革,
人可直面上帝,
无需臣服于王权或祭司。

而宋朝以后,
封建王朝的知识分子
只是精神上的太监——
我为这种群体,
发明了新词:
“精神太监”或“精神阉人”。

他们的歌声,
不是为真理而发,
而是为皇权而唱。

曾经我少年时,
常在大字报里看到“精神贵族”这个词,
如今我也借词造词,
为汉语再添一个讽刺的注脚。

而俄罗斯的十九世纪,
却满是自视为救世主的思想者——
托尔斯泰影响了甘地的“不抵抗”,
列宁的革命则改写了世界,
甚至卷入了中国的历史。

我半年前看了纪录片《悲歌》,
时长一百零二分钟。
现在准备再看一遍。
这个年纪,能看第二遍,
实属不易。

拉氏的旋律,
唤起了我体内
那条沉睡的俄罗斯情结。

只是如今,
俄罗斯仿佛从文化的舞台上
悄然消失……

而昔日的大地悲剧,
又重新上演。

似乎,
唯有在漂泊中,
艺术家才能盛开。

1917年,
他四十四岁,离开祖国,
流浪了二十六年,
再也未曾归来。

纪录片如诗般流动,
以回忆为主线,
以音乐为光。

而我依然疑惑——
人类如何把情感化为声音?
文字成诗、成画易懂,
唯有音乐——
最神秘的存在。

片中,他的孙子白发苍苍,
踏入祖父的旧宅——
那是废墟中重建的记忆。
唯有伟大灵魂,
才有重建的可能。

音乐——
是从虚空中诞生的财富。
拉氏的第一交响曲,
为一位已婚的吉普赛女子而作,
却首演失败,
他从未再弹起。

如今,世界各地的女钢琴家,
却痴迷于他的高难作品。
卡蒂雅似乎弹得比第二场更好,
而齐默尔曼的力度——
让人震撼。

拉氏说,在美国二十年,
他演出了上千场,
却再写不出一首曲子。
他成了演奏家,
而非作曲家——
不是才情枯竭,
而是时间不再属于他。

但他六十七岁时,
写下了《帕格尼尼狂想曲》,
炽烈如火,
激情四射。
真是浪漫得令人心碎。

总的说来,
离开俄罗斯后,
他并未受太多苦,
他的一生,几近圆满。

纪录片的节奏安静温和,
配上色彩斑斓的演奏画面,
让观者仿佛穿越时空,
陪伴拉氏走完漫长的一生。

第二遍观看,略感疲惫,
但那种时光流转的错觉
依旧鲜明。

他说:
“作曲,就是将思想转化为声音。”

指挥家说:
“他是旋律的大师,
你无法停止倾听。”

影片反复出现
阳光照射在整排乐器上的镜头——
那是对的。
拉氏的音乐,
带来心灵的慰藉,
唤醒我们对生命的温柔与敬畏——
是一种
旋律之美的永恒。

片尾我也喜欢——
黑色的背景,
红色的太阳被黑云遮住一角,
指挥家的身影渐渐凝固,
字幕无声上升,
不再有任何音乐。

在人类血流成河的土地上,
无数生命非正常地消失,
化为虚无。
伟大的音乐家同样肉身消散,
但他的灵魂,
却依然
穿越他的音乐,
在这颗蓝色星球上漂泊——

这,
难道不是
宇宙间最神奇的事情吗?




                 二



在一个已消失世界的阴影里,
一段旋律飘荡而来——
一半是记忆,
一半是祈祷,
它带着拉赫玛尼诺夫的声音。

那不只是音符,
是钟声回荡的教堂,
是寒风中摇晃的钟楼,
是沉入雪林的森林低语。

这部纪录片
不是在讲述事实,
而是在倾听——
如同冬天的静默那样专注。

这里没有祖国,
只有怀念;
没有土地,
只有一位流亡者
用音符刻下的沉默。

我们跟随他——
一个出生在烛光与沙皇时代的孩子,
一个革命间隙中的浪漫者,
走入1917年的火焰。
他离开了,
但俄罗斯从未离开他。

横越海洋,
他成为舞台上的巨人,
千场演出,
却几乎写不出任何新作。

因为他已不再被
白桦树围绕,
不再听见东正教的圣歌,
不再拥有
可以转化为旋律的语言与忧伤。

于是,他的笔沉默了。

但在生命的晚年,
那团火再度燃起——
《帕格尼尼狂想曲》,
不是一位老人的哀叹,
而是
一个从未真正离开的灵魂
燃烧的火光。

这部电影缓缓流动,
如一首行进中的安魂曲。
它并不缓慢,
而是怀着敬意——
仿佛为每一个镜头哀悼,
然后才让它消逝。

有光
在金属上反射,
喇叭接住太阳,
小提琴在聚光灯下微微发亮,
仿佛音乐本身
就是黎明的质地。

而最终——
黑色的屏幕,
一轮被乌云遮蔽的红日,
指挥家的身影
悄然溶入沉默。

没有语言,
只有字幕
在寂静中上升,
如同记忆
缓缓隐入夜色。

这不是历史,
是挽歌。

拉赫玛尼诺夫
不只是一个人,
他是
忧伤的容器,
失落风景的书写者,
旋律的神父。

他的俄罗斯,
藏在每一个下行的和弦里,
藏在每一次
揪心的渐强中。

即使世界忘记了,
他的音乐
仍在记得。

他告诉我们——
美,
不是装饰,
而是庇护;
不是逃避,
而是在一切消逝之后,
仍然屹立的
最后真理。

只要我们仍在倾听——
仍能感受——
那么也许,
在某处,
他的灵魂
仍在我们身边踱步,
走在这颗
破碎的蓝色星球上。


附:
【悲歌 The Harvest of Sorrow.1998.中字-哔哩哔哩】 https://b23.tv/Dnvga3t



吴砺
2025.3.23










楼主新帖
【分享精彩·网聚未来】 我骄傲,我是桐城人! 桐城网宗旨:弘扬主旋律,讴歌真善美,传播正能量,彰显精气神。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我要注册

本版积分规则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