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黄如梦：银杏行道之赞

吴砺

                             金黄如梦：银杏行道之赞

                                              ——观看NHK纪录片《日本印象派：银杏行道》有感

                  一

这不是普通的纪录片，

而是献给大地色彩的一首视觉赞歌。

NHK镜头下的风景，

仿佛十九世纪印象派的延续——

他们以色彩为光，

以光为世界的灵魂。

高清镜头，

定格最浓烈的自然之色：

朱红、翡翠绿、

深邃的海蓝，

雪白的山峰，

还有那清澈透明的山村晨光。

而在万千色彩中，

银杏的黄，最为炽烈。

东京皇宫外，

一条金色长道，

百年银杏挺立如军阵，

每一片叶子都在阳光下燃烧。

“金色的圆锥刺向天穹”——

一句诗，就这样刻进心里。

一棵银杏树，

有三十万，甚至五十万片叶。

落叶铺地，

成就一张金光闪闪的地毯，

仿佛天地用同一种色彩

互相辉映。

二十万年前，

银杏几近灭绝，

唯有中国守住它的种子，

再由人类之手，

将它带向世界各地，

仿佛远古记忆重新生根。

叶子的绿，像酸橙，

层层叠叠，细腻地渐变，

不输秋日枫红。

那水灵灵的质感，

柔软、亲切，

偶尔落下一阵金雨——

像记忆，轻轻飘下。

某个宁静的地方，

一对日本夫妇，

花了四十年，

种下了一千两百棵银杏，

种出一片金色童话。

然而，

这种黄色世间罕有。

银杏的金黄，半透明，

晶莹剔透，

与秋日蓝天白云共绘绝美画卷——

一种只有秋天懂得的和谐。

我记得，

去年秋天，随摄影协会

走进福建顺昌的山林，

几株百年银杏在蓝天下燃烧，

那色彩，至今在我心中闪耀。

也记得前年秋日傍晚，

途经黄山，山色渐暗，

一株年幼银杏，

在山脚沟中突然显现——

灿黄耀眼，

照亮了整个世界。

那一刻，我才真正明白，

“惊艳”这个词的含义。

人间常见的黄，

是麦浪，是稻谷，

是秋日白杨的褐黄，

是庙宇新墙上的涂漆，

是神像上的金箔光芒——

但都不及银杏的黄。

那湿润、透明、甜美、清新之艳丽，

语言无法捕捉，

只可用眼神去沉醉。

现代的风景纪录片，

用高清影像与诗意旁白，

弥补语言无法企及之美。

但我，仍想尝试旧式写法，

如约翰·缪尔一般，

仅以文字唤回自然的壮丽与光彩。

这是一条几近被遗忘的道路

一条探索文字创造美的道路

                   二

这不仅是一部影片，

更是一场金色的冥想——

关于色彩，关于记忆，

关于那转瞬即逝的美。

灵感或许源自莫奈，

却成长于更沉静的凝视。

这是一种日本式的印象派——

四季被奉为神明，

寂静，也在低声歌唱。

银杏——

古老，几乎被遗忘，

却在中国人的手中得以存续，

又被植入东京心脏地带。

每一片叶，都像燃灯，

在蓝天中刺出一抹黄焰。

每一个画面，

都是活的画布。

摄影机缓慢而虔诚，

不仅拍下了叶子，

也捕捉住了时间本身。

解说词轻柔如风，

像散文被呼吸切断——

一半是科学，

一半是祈祷。

这部片子，

是在倾听树木。

它告诉我们，

不仅是眼睛看到的，

更是心灵感知的——

一片落叶，

一场金雨的静谧，

一种被看见的沉默。

一双手，

四十年，

一千两百棵银杏——

一座童话森林，

一棵一棵，植入现实。

而这种色彩，依旧稀有。

这种黄——

非麦田，非稻浪，

非庙墙涂漆，

非金箔神像——

能与之相比。

它是湿润的，半透明的火焰。

这部影片完成了语言做不到的事，

却又勇敢地尝试

用惊奇的语言说话。

它停顿。

它注视。

它记得。

在这个喧嚣的世界，

它给予我们沉默。

在这快节奏的时代，

它给予我们静止。

而在这渐渐暗淡的光中，

它教会我们——

再次看见。

附：

【【日本印象派】银杏行道-哔哩哔哩】 https://b23.tv/q6Kdfxc

吴砺

2025.3.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