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着的王座
——观看纪录片《教皇史上最有权势者2/6 退位 (2018) 》
一
人们说, 教皇的王座不能放下, 只能被抬走, 和棺材一起。
两千年里, 只有四人放下权杖。 四次。 权力神性的裂痕,仅此四道。
十九岁的本笃九世, 年轻地戴上了三重冠, 像是戴上了火焰。 有人贿赂他退位, 他答应了, 然后后悔。 再一次, 他回来了, 带着金钱、军队, 和家族的意志。
他恋爱,想结婚, 于是让出教皇之位给自己的叔叔。 但女人拒绝了他, 于是他又想当教皇。 这次, 答案是“不”。
三次成为教皇, 最后被永远逐出。
他们不得不制定规则。 将枢机主教团封锁在屋里, 一张张投票, 直到有三分之二站在同一边。 黑烟, 表示没有神的选择。 白烟, 则是神在人间投下的信号。
1292年, 教皇的选择, 竟然持续了两年。 塞莱斯汀五世被推上神座, 他本只想独自祈祷, 五个月后便宣布辞职。 他被囚禁,直至死去, 由博尼法斯八世接替。
中世纪, 教皇与国王 是一场彼此利用的舞蹈。 法国的克莱门特五世, 几乎成了菲利普四世的秘书。
瘟疫来临, 人口凋零, 欧洲颤抖。 而教皇的权力, 在分裂中回响: 一个在罗马, 一个在阿维尼翁, 天主教裂为两半, 信徒迷失了方向。
直到1415年, 两个教皇被命令: 你们都该离开。 王座比你们任何一个 都神圣—— 也都冷酷。
六百年后, 2013年, 本笃十六世, 八十六岁, 轻轻放下了权杖。 没有战争, 没有背叛。 他只是走了。 世界震惊。
一个主动辞职的教皇, 就像把十字架 放在地上, 在抵达山顶之前。
这让信仰 第一次 看起来像一项行政事务。 像一个CEO 宣布提前退休。
信徒开始怀疑: 既是神的选民, 怎么能说走就走? 圣灵也有退休制度了吗?
也许, 这才是真相—— 那个长久以来被掩盖的真相: 教皇, 只是一个人设, 一个办公室, 一身织满历史的戏服。
他们不是圣人, 他们是组织者, 政治家, 精神鸦片的销售代表。 用温柔的谎言 安慰受伤的灵魂。
然而—— 十几亿的心, 依然在他们身上 看到神的影子。
这也许是人类最深的谜题: 我们如何用权力的袍子, 掩盖自己内心 不愿承认的渴望?
我们不肯 让王座 死去。
二
在那座为“永不退位”而建的王座厅里, 他们说—— 没人能离开, 只能死去, 死时, 依旧背负着天堂的重量。
两千年里, 只有四次, 有教皇放下王冠, 转身离去。
一切始于丑闻, 本笃九世—— 年轻,放纵,腐败。 权力像货币一样交易。 教皇成了舞台, 家族演出,军队配角, 还有情人和悔意在幕后穿梭。
一个卖掉职位的教皇。 一个重返宝座的教皇。 一个又离去,却又乞求回来的人。
三次称教皇。 最终被永久放逐。
于是,他们制定新规: 锁上门, 燃烧选票。 让烟雾告诉世界—— 神是否发声。 白烟,是答案; 黑烟,是沉默。
但混乱并未终止。 他们用了两年选出一位教皇。 隐士塞莱斯汀五世, 被拉进荣耀, 只坚持了五个月。 随后而来的是他的囚徒主, 博尼法斯八世, 他用铁意执掌圣座。
而国王们—— 也渴望支配“神的声音”。 法国将教皇之座 迁至阿维尼翁, 那时,瘟疫横行, 城市空荡, 信仰分裂。 一个教皇在罗马, 一个在法国。 基督的世界被镜子 与谎言切成两半。
四十年怀疑未解。 直到那年, 两个教皇被告知: 你们都该退下。 椅子可以留, 但你们不能坐。
六百年沉寂之后, 本笃十六世来了。 一个衰老疲惫的老人, 他只是, 轻轻地,走下王座。
无火, 无战, 无贿赂。 只是一道安静的身影, 从不该有人离开的座位上 起身。
信徒开始发问: 神的手, 也能退休吗?
若这是神的选择, 那它为何能被 人类的疲惫 终止?
真相在暗处闪烁: 也许它始终就是—— 一个人为的座位, 披上古老的礼仪之袍, 建于政治, 维系于信仰。
教皇不是圣人。 他是灵魂的管理员, 是安慰的话语, 是我们渴望秩序与永恒的投影, 是一种对 生命沉重的超越 所作的幻象之答。
但世界依然仰望白烟升起, 向那王冠下的人 祈祷, 称他为“圣者”。
王座依然在。 它总在那里。 即使, 偶尔, 有人有勇气 让它空着。
附:
吴砺 2025.4.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