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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与迷宫:博尔赫斯诗意肖像
——观看纪录片《博尔赫斯:镜中人》
一
他们说—— 博尔赫斯是二十世纪 最具影响力的作家之一。 我对他所知不多。
只读过一篇关于长城的散文, 隐约翻过一本厚重的传记。 记得其中写道: 他晚年娶了一位年轻女子, 引发世人议论。
我曾在网上见过他的一句话: “我一直想象的天堂, 应当是图书馆的模样。” 如今我常驻图书馆, 对此深表认同。
他们说, 他是个羞怯的人, 渴望被遗忘—— 却深刻改变了我们 阅读、写作与 对语言的思考方式。 成名太晚, 那时 他已双目失明。
1899年,布宜诺斯艾利斯。 十一岁,随父母赴欧。 一战爆发, 他在瑞士完成学业。 重返故乡后他说: 若非曾离开, 他将永远无法发现阿根廷, 因为它太近了—— 近得看不见。
这句话也适用于我。 若不是九七、九八年远赴美国, 我也不会发现 一个名叫吴砺的人。
他说:“现实是混合物, 由感知、情绪、梦境、 干扰与惊奇构成。 而语言, 则是另一套严格的系统, 它有自己的规则, 与梦无关。”
他与友人合作写作。 两个头脑共写一本书? 我难以想象。 科研项目也许可以, 但文学?实属奇妙。
1945年, 他的视力开始衰退。 他听别人读书, 以耳朵取代眼睛。 1955年,庇隆垮台, 他被任命为 国家图书馆馆长。
玛利亚·儿玉, 日裔女子, 年轻而寡言, 做他的伴读。 岁月翻页, 他们并肩行走。 1986年,他们结婚。 次年, 他在瑞士去世, 于旅程的起点 画下终章。
他相信: 人的本质是自由, 是用经典的语言, 去命名那些语言无法命名的经验。
他还写过一句话: 有一个人立志描绘整个世界。 他画出省份、山川、港口、星辰, 房舍与众生。 临终前他发现, 那些线条最终汇聚, 竟勾勒出他自己的形象。
是的。 这一句, 深深打动了我。
二
他不是一个人, 而是一面镜子—— 微微倾斜, 指向无限。
1899年,布宜诺斯艾利斯。 他横越边界—— 世纪之间, 语言之间, 光明与失明之间。
这部电影不讲述他的生平, 而是邀请我们步入他的内在, 以片段, 以他所偏爱的方式。
他失明, 却看得更深。 失去视力, 获得洞察。
他写的不是故事, 而是未知世界的地图。 书中藏着万卷书, 镜子复制灵魂的形状, 时间打结, 缠绕不休。
他创造虚构的作者, 引用不存在的书籍, 以虚构之名 建构比真实更持久的真实。
别人看见图书馆, 他看见 天堂的模样。
政治如幽灵, 穿行他心灵的走廊。 庇隆倒台, 他回到梦中的位置—— 图书馆之中。
玛利亚·儿玉, 年轻女子, 在暮色中 为他朗读。 多年之后, 他们结为夫妻。 他选择在日内瓦辞世, 在记忆初萌之地, 使旅程闭成一环。
他相信: 语言既是恩赐,亦是陷阱—— 它能命名, 却难以捕捉; 它能做梦, 却从未安眠。
这部影片轻声地告诉我们: 博尔赫斯不是一个人, 而是一座迷宫中的诸多自我, 是镜中 不断折叠的谜题。
还有那最后的寓言—— 一个人试图描绘世界, 却最终发现, 自己所绘的所有线条 竟构成了自己的面容。
那是博尔赫斯。 那是我们所有人。 那是一张我们未曾察觉 正在绘制的地图。
附:
吴砺 2025.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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