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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北京的初春(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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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7-8 09:43:2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北京的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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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那个女孩的信已发出九天了,应当有回信了。每天工作的时间中我尽力去忘记这件事,可下班后跨进作为住宿所在的研究生院门口时,我的心脏就开始狂跳起来了,我尽量在抑制自己,不让自己的步伐走得太快,在一种痛苦无望中又夹杂着决不能望而却步的心情。终于到了宿舍的门口,“有我的信吗?”“没有你的信。”随之是整个内心沉寂于死一般的平静之中,一丝隐约的绞痛开始吞咬着我。
这是我青春时代的第一次期待。我从未把这样的期待当作幸福,我甚至不知自己在期待着什么。我并不知什么是幸福。我只是本能将自己的情感置于冷冻状态,若不是每天回宿舍我甚至记不起这件事。
中午,我伏在实验室桌子边睡着了。醒来时,老师都还没有进实验室,阳光朦胧而暖洋洋地从实验室高大的窗口中照在书桌上,我的身上。灰蓝而暗淡的天空中飘着几片带白边小小的灰色云块,显得极为遥远,实验室走道一片静悄悄。突然一种可怕的空虚和痛苦袭来,我的大脑仿佛是一张高度绷紧即将断裂的弦被人拼命地拉着,一种让人无法忍受的痛苦使我几乎跳了起来,可走到楼梯下周围竟毫无人影,毫无生气,这白日中可怕的死寂挥之不去,让人窒息。
经历这一次可怕的痛苦后,我在中午千方百计不让自己在实验室再睡着了。
连续几天我开始盼望着下班,急不可耐地回宿舍,但失望总在那里等着自己。
我连续做了几个梦。
第一个梦,我在学校大教室中看书,她微笑地朝着我走来,她什么也没有说,但我已深切地感受到她爱着自己。
第二个梦,她微皱着眉头,责问道:“你不是看错人了吧!”
周末我和几个同学在海淀影剧院听中央交响乐团首席指挥李德伦先生指挥演奏的苏联作曲家肖斯塔科维奇的交响乐。这是我第一次在音乐厅中听交响乐队的演奏。当我闭上眼睛时,我能清晰地感到那音乐激流在立体空中的流淌,此起彼落的盘旋着,如真实世界中的大海波浪一样起伏着,我体会到了那古人所述的音乐绕梁三日的魅力。
从音乐厅出来时已是晚上十点了。坐在摇晃的公共汽车上,我整个身心投入到自己设想一的个小说情节之中,我被自己设想的一个美丽动人的情景弄得神魂颠倒。长安街上桔黄色的灯光极为柔和,它们透过车窗不断地在人们的脸上闪过。我突然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今天晚上会收到那个女孩子的信。
我迫不及待地走进了宿舍。
“有我的信吗?”
“有。”信放在桌上,这一刹那感觉我已不记得了,我只知道我拆这封信时全身在发抖。
“尊容都未曾见过一面,而您不但不知我姓甚名啥,即使班级都一无所知,一切从何说起。”我看到这里顿觉整个脸都在发烧,羞愧得难以自容。
她说的是事实,我只是在为自己感到羞愧,又感到自己的确荒唐,几个小时过去了,我忽然评出信中另一种感觉,那就是责备,信似乎并没有拒绝啊,我不由又乐观与激动起来了。
第二天晚上,我将信给了我最好的朋友谨看,请他当参谋。谨是我大学时代最好的朋友,对这次恋爱中的一切我都告诉过谨,也只是告诉了谨。
“你怎么还存在幻想?”我的朋友对我的乐观口气感到吃惊。事实上谨除了泼了我一些冷水外,从没有给出任何有用的判断和建议。“嗯,这个女孩子文字写得很有水平,字也写得很不错。”谨赞扬道。
我深信我已将云的信中每个字都想上了几十遍,我的全部本能在提出各种各样的假设,力图反驳朋友所说的这件事已完结的观点,我根本不相信也不能接受这次恋爱已结束了的结论。在这样的问题上我总是先习惯性地征求自己最好朋友的劝告,但要采取决定性步骤时我只会相信我自已。
我开始从看上去让自己完全绝望的处境中,力图找出让自己满意的最后一种可能性和希望,从而激动万分,但用不了一会,我又会觉得一切完全无望,我只是自己在骗自己,于是又垂头丧气,心灰意冷起来。我从此开始变成了青春的飞絮,开始在空气中随风飘舞了。
(七)
第三天,我在宿舍漫不经心地做着什么。
“磊,有你的信。”
我吃了一惊,是云的信。
“什么事,磊。”
我的神色一定表现出强烈的异样,送信同学不由担心地问了一句。
“没有什么,只是一个同学的信。”我心不在焉地走出了宿舍。
“自以为龙飞凤舞,出语惊人,文公在世……可曾想到鬼画桃符,文理不通,横竖不辨,拗涩难懂。”这是信的第一句。我不由惊叹女孩子击中了要害,看透了我所写的信的本质,我在惊叹之余不免为这女孩子感到骄傲,女孩子真的很有文采。
“人应当有自知自明,要自尊自爱。”这极大刺伤了我向来很敏感而脆弱的自尊心。我立即回到宿舍将这两封信存了起来。“我不必再看到这封信了。”我对自己说,可是对这刺痛了自己的信,我却丝毫不愿撕毁它。
“既自诩真诚,理应得到真诚的回答。” 第二天晚上,我回味着女孩子信中这句话,我似乎感到这封信口气中责怪之外又含有亲切的一面。
我赶紧又翻出信看了一遍。
“一片真言。”这是什么意思?从来没有见过“一片真言”这样一种说法,“一片”与“真言”连起来显然不通,这是“一片真心”的另一种说法?
幸福突然又降临了我的心中,我的心脏又开始剧烈跳动起来,我真担心此刻自己会不会倒地而亡。我刚学会了抽烟,一支又一支抽了下去,总算让自己平静了下来,同时我的心中又充满了信心和希望。
过了一天,我又忍不住将这封信给谨看了一遍。我似乎天生缺乏主见和天生要依赖自己最好的朋友,尤其这是我平生第一次面临最重要的事件。
“我看你这件事就算了吧。你现在该相信我上次所说的了。”谨平和地对我说道,不过这足以像冰水一样浇得我全身发抖。
“谨,这句话什么意思。”我声音变得有些无助,随便说一句。“请不要信口开河,倒是听说另一个班级一名不存在的同学前几天收到一封实实在在的信,作何处理就不得而知了。” “这是什么意思”?我无奈指着信中这句话向谨请教道。
“啥呀,你把信地址写错了。”
真是不能再糟了,直到谨点拨才懂了这句话的意思,我一定是昏头了,怎么会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
我不禁想起了我上封信中提到“你是不是有过什么痛苦的回忆,才这样忧郁。”这句说造次了,才使女孩子请自己“不要信口开河,”我现在才知道自己信写得没轻没重,刺伤了女孩子的自尊心,真是该被骂了。
我一想到自己的信被别人打开,上面尽写些自己都记不清的蠢话,不禁羞愧万分,只感到自己再也无脸面写第三封信了。这事只能放一放,等从北京回去再找那个女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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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没能想到我的初恋这么快又进入了第二次休眠期。第一次借口是研究生考试,第二次是因连续写错了两封信。可如果真的再写下去,写什么呢?写诗吗?写不出来;抒情吗?写不出;写理想吗?没有理想;写未来吗?我根本就对未来丧失了信心;写对爱情的赞美吗?可我们只见过几面,我甚至对这女孩子仍是一无所知……
然而,未来就是希望——,研究生考试也许能过关,留在学校不是有机会了吗?在北京不就是呆四个月吗?
当我人到中年回想我青年时代的历程时,我仍诧异我怎么能忍受这第二次突然中断联系。我现在明白了,我当时已无话可说了,可希望仍在啊,只要有明天,谁说奇迹不会再次出现呢?我本能地认识到了机会已暂时失去了,我的情感迅速进入了休眠状态,似乎这个女孩子真的已从我的视野中突然地消失了……我开始疯狂地阅读我以前不敢读的名著和小说,开始见识我过去从未见识过的外面的世界。我在大学期间完全冻结了的世界似乎开始微微恢复了活力,生命开始它的正常运转过程了,从高中以来我第一次进入了无考试压力的自由天地……
大学一年级时中央交响乐团著名指挥家李德伦先生曾到学校给我们上过一次交响乐普及课。此后的几年,我一直没有多少机会再听到交响乐,我既没有录音机也没有收音机,那交响乐对我仍如天书一般。
这次我们集体大宿舍中有一个同学带来了一台很不错的收录机,同时还有贝多芬第三、第五、第六、第九交响乐和德沃夏克的第九交响乐的磁带。我感到上苍竟给了我这样一次恩赐。我展示了我青年时代所特有的固执和常人难以想象的努力,我整个晚上反复听一盒磁带,每天晚上将一首交响曲听三四遍,连续四个月晚上听磁带,以至于我能将这五部交响乐所有的旋律全都背下来。这次我开始真正地听懂了贝多芬的交响乐……现在我已能看得到音乐的音流在空中的舞蹈,音乐开始在我心中有共鸣的颤音了。
在这次实习之前,大学中除了读过几本反映文革的小说外,我几乎没有读过一本世界名著,我唯一读过的名著是陀思妥耶夫斯基写的《被侮辱与被损害的》,但这本小说让我整整激动了一个月,没能上好任何一节课,做好一个晚上的作业,这就是为什么我大学时没有读世界名著的原因之一。可现在我终于自由了,不需再听课也不需做作业了,于是星期日清冷的研究生院的图书馆中我终于发现了一个自己从未涉及过的书中的世界。
我终于可以读托尔斯泰的《安娜·卡娜尼娜》、《战争与和平》,屠格列夫的《猎人笔记》、《罗亭》,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罪与罚》,莱蒙托夫的《当代英雄》……
俄罗斯十九世纪的伟大作家把一个巨大的社会画面突然展现在我的眼前,那几乎裸露的人性的真实描写使我第一次开始认识自己,俄罗斯所特有的深沉忧郁灵魂似乎一下子穿透了时空隧道开始弥散在我的心中……,世界上没有哪一个国家的文学作品能以如此雄浑和辽阔深邃的力量打动着我这样一个青年人的心……
当时我最喜爱的作品是莱蒙托夫的《当代英雄》,半年之内我几乎将这本诗一般的散文读上了几十遍。毕巧林是内心有那样强大的灰色力量的青年人啊!
《贝拉》的故事每个字都像珍珠一样闪亮,“她胆怯害怕,像只受惊的野羚羊,”“这哪是两只眼睛呀,它们那么明亮,简直像两块燃亮的火炭一样”。世上所有少年都希望被像贝拉那样纯真的少女爱过和爱着,又希望被维拉这样成熟的女性爱恋着……
“我在她的身边坐下并拉住了她的手,听到这个可爱的说话声时,久已淡漠的神魂激荡一下,传遍了我周身的条条血管;她那双深沉而安静的眼睛对着我的两眼看了一下……”
我反复读着《当代英雄》,地球上另一地方的那个女孩云一会变成了贝拉,一会变成了维拉。是的,她是那样纯真,又是那样成熟,尤其她那双大眼睛所传出的眼神,我分辨不出那是贝拉还是维拉……
直到今天,我再重新检查当年为什么被《当代英雄》所打动,为什么《当代英雄》能打动几代人和不同时代的人时才想到,也许莱蒙托夫这伟大的天才本能地意识到了男人对爱情渴望的两类极端矛盾的情感:纯真和成熟……
(九)
青春使世界散发着多么独特的美啊。当我们到了中年,我们一切感觉都变得迟钝了。每当我们出差到一个陌生地方,我们第一件事就是躺在旅馆一页一页翻电视画面,外部世界不再轻易引起我们的兴趣,而我们第一件想做的事就是休息,放松我们在工作环境中疲备不堪的神经,我们失去了对世界的好奇心,我们不再主动地亲近大自然……,然而在我们的青春时代,大自然任何色彩的细微变化都会引起我们的注意啊……
一次清晨,我在悄然不觉中醒来,四周很静,我们集体宿舍中一片漆黑,只有小小玻璃窗透出一小片亮光。天开始亮了,屋外传来了门前白杨树叶在风中沙沙的抖动声,同学们仍在熟睡,我轻掩门户,悄悄地从屋中走了出来。
大院中一片宁静,连大院外的长安街上也听不见汽车的声响,只有大院中高耸的白杨树刚出绽出的新叶在晨风中哗哗作响。天还没有透亮,高远深蓝的天空上拖曳着不规则长长透明的云丝,我在大院中的道路上独自散着步,东方的天空静静的一片白亮,月牙出没在一片油光发亮的、喧哗着的白杨树枝上方。世界这样高远而宁静,一片清凉,这是在南方长大的我第一次体会到的北方的春天——胸襟广阔,气象清新。
生命如此博大而深远,我不由想起了“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的诗句,只是那南方温柔低矮的杨柳在这里变成了北方高挑的白杨树……同样的诗意,完全不同的风味……
每天乘班车去研究所,我总是看到马路两侧树叶鲜艳油光的白杨树。有点浅灰色的天空总是那么淡淡的,不像江南春天那样浓烈……然而夜晚中长安街上又是另外一种味道。高高的路灯在时常弥漫着淡淡雾气的鹅黄色的嫩绿树叶中发出桔黄色柔和的光亮,更多时间你看到的是在黑色背景之中一片桔黄色雾气和一片鹅黄色绿色相溶。整个长安街沉醉在淡淡的春天气息之中……公共汽车的车厢中不时被路灯照亮。有时我这样整晚乘着同一辆公交车在这长安街上来回奔走着,让夜间高速奔驰的公交车为自己喧泄青春的寂寞……
周末时,我时常独自一人走到郊区大片麦田之中,此时麦苗正一片青绿。一阵风吹过,那闪着白光、绿光的波浪从平坦绿色地毯上缓缓起伏着移向远方……,也将一个寂寞少年的心带到那空茫的远处……
有时我独自走进附近的松树林中,在树荫处躺了下来。地上黄色的土壤干燥松散。那北方蔚蓝的天空,闪耀着宝石般的光辉,一片纯净。偶尔漂来一片白色的云片,它边移动边变化着,有时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蓝色天幕之中。长时间躺在松树林中,望着天空缓缓变化的云块,你慢慢地完全忘记了自己,你不知你是天上轻盈的云,还是林中看不见的空气……有一次我竟然在草地上睡着了,等我醒来时,太阳已经西倾了。走上小小的山顶,只见西方天空中一群白色的云朵低低浮在远方大地的上方,宛如无边草原上放牧的一群绵羊。天地辽阔,我真不知自己处在哪一维空间,在那一个世界中,只觉得这个世界真是美极了,只是空旷高远了一些……
半年中我漫游了北京几乎所有的公园和博物馆。这些公园最打动我的有北海中作为皇帝读书处的一个小小的园林。一片竹林,曲折的围墙,真是把读书人的环境推到了极致,我亦漫游在天坛古老柏树林中,感受到中国人对天对大自然那种纯厚质朴的崇敬。在那长石条砌成的通向拜天拜地的天坛小径上,我感到了天地的苍茫,时空的无限。是的,对没有宗教信仰的伟大民族,我们比其他民族更质朴地感到生命作为万物之灵的幸运,感到时空的存在,生命的有限和永恒……
我清晰记得我们早上乘火车去长城时,天空中微微飘着一点细雨,空气弥散着淡淡的春雾。雾气中传来了远处杜鹃鸣的叫声,公共汽车带着我们穿梭在胡同之中,一株不知名的大树孤立在薄薄白茫茫的雾气之中;北京的春天是淡淡地,如同新鲜的大米饭留在口中淡淡的香味……
我在北京感到最浓的一次春意是在颐和园,那是一个星期日。我和同学们在迷人眼目阳光中的湖面上划船,从上午直至下午。我无意中抬了一下头,只见一片光华的水面上闪着蓝色的光波,而湖中间的长堤上已变成了淡浅的影子,堤上一株一株呈鹅黄色的垂柳出现在一片湖光之中,我一时惊呆了,觉得那一片春光中的画面是那样简洁和完美,完全不像人间的景色……
我惊异地注视着,只觉那是我见到人间最美的一个春日瞬间之一。我总觉得北京的春天总是那么淡淡的,然而今天所看到的这淡淡的一幅景色中天地间充满了春光。是啊,有水就有了灵气,就能再现江南的春光啊……
(十)
在北京实习的半年无疑是我大学生活中最自由的一段时间,我利用一切空余的时间试图将整个北京一切地方走一个遍。然而我还是不得不重回到现实之中,我的研究生考试笔试过关了,但在复试中我表现得不能更糟了,由于高度的紧张我几乎说不出话来。复试失败落选的消息传到了北京,转回学校读研究生的工作又办得太迟,我失去了留校最后的机会。
以后的岁月中,我总是在问自己,如果我直接报考本校研究生,我肯定被录取了,我的命运会怎样?我的初恋又会是怎样?如果我不选择去北京实习,而留在学校实习是不是会争取到机会被录取?
我也在问自己,即使我研究生考试过了关,我的初恋是不是一定会有一个美好的结?或是更糟,从此我滑向更无法升起的深渊?
是否我只是在本能地逃脱我无法取胜的困境,有意逃避自己无法获得的爱情?还是命运有意成全了我这样的逃脱?
(十一)
我已记不清我是怎样回到学校的。我只记得我回校时学校马上就要放暑假了。我在图书馆中没有找不到云,就来到女生宿舍楼,拦住一个女生,请她帮忙找云。当时全校女生都住在一幢大楼之中,虽然我不知云宿舍号码,不过这次我记住了云的班级。那个我并不认识的女生忠实地帮我完成了任务,云走出了宿舍楼,约好下午五点半在图书馆前与我见面。
我提前几分钟来到了图书馆前,我大脑中一片混乱和空白。我不知要说什么和云要向我说什么。在图书馆前大雪松旁我想我一定像世上最傻的一个傻瓜站在那里,时间到了,云匆匆赶了过来,告诉我马上就要出发乘晚上的火车回家乡了,说罢,转身走开了。
我昏昏沉沉地离开了学校,来到了郊区一片田野之中,天色有些灰蒙蒙的。一个声音总是在我心中回荡:“我已永远失去了这个女孩子,今生今世。”我只觉自己的世界和天地在崩溃,“我永远永远地失去了她,”一个声音反复在心里重复着。这原野空旷,可我痛苦得无处藏身,我想起了我第一次在闹钟事件发生时回家路上我也是这样 想着,可是这一次更为剧烈。“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我为什么永远失去了她?”
若干年之后,我看到了凡高生前画的最后一幅画,也是凡高精神崩溃前最后一刻画的一幅画,在血红色天地间,黑色乌云在天空中旋转着,一群黑色乌鸦在惊慌之中仓皇地逃向远方,世界已没有一丝希望……我想云离开后的几个小时我的世界就处在这样疯狂的状态,那是一种完全赤裸裸的无任何遮掩的痛苦,一种心脏被直接从胸腔中粗暴地拉下的痛苦……
此后我远离家乡,被命运安排到了一个更大的陌生世界中流浪漂泊。我知道与云的故事我只能暂告一段落了,我重又把希望寄于未来,“两年以后我再考研究生回学校,再来找云”,我对自己说。同时我把自己与云交往故事写成了二、三万字纪实文字,试图以一个文学家,一个新时代的卢梭来反省自己,这也是我第一次展示自己的内心世界和文学才华,我把这段文字寄给了云,希望这日记本像种子一样存贮在云的心中,期望着两年以后它再绽出绿芽……
吴砺

选自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的散文集《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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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砺,桐城人,生于1963年,1979年就读中国科技大学物理系。大学毕业后在中国科学院从事科研工作,1997年曾在美国加州理工学院任访问学者,其后在硅谷工作。回国后一直在公司从事研发工作,已申请了五百多项国内外专利,并于2004年由海峡文艺出版社出版过第一本散文集《西海岸之》。2011年由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散文集《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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