瑛

吴砺

瑛

O三年我家里那位请长假到了嘉定，在城中温宿路上找了一份临时工作：在一个街上一个盒式可移动的小小服装店买服装。小店小老板瑛是绘画系女大学生，瘦瘦小小的，每月到温州自己去采购服装为小店供货。她原本在国营单位工作，嫌工作不自由和无趣，想自己开一个小店，正好她的婆婆是管街道工作的，于是要了一个小店。瑛丈夫是在市内一个台湾人办的动画片公司工作，很忙，他自然是瑛的大学同学，都是学绘画的。

毕竟是学艺术的，几平米的小店布置得清清爽爽，充满着一种浓烈的小资情调，女中学生进去最多。我家里那位在单位拿工资，站店纯粹是因为她很喜欢弄服装和喜欢瑛小店的设计。其实在小店站八小时，还是挻累的。

对瑛印象很深的是一次我在人民广场到嘉定长途车上，碰到瑛从温州购货回家乘车，大包小包的。我们并排坐在大巴第一排，天已黑了，高速公路上不时有对面车灯照过来，照着瑛面庞和侧面披在肩上的长长头发上。不知为什么我心里涌过一丝感动和怜悯，这样一个单薄的女孩仅为自由长途奔袭，独闯江湖，真是不容易。

瑛对我说，她的一个小时候女朋友前不久经人介绍与一个美籍台湾人见了一面，立即就嫁给他去了美国。瑛说杀了我也很难这么快嫁给一个陌生人和接受这样的婚姻。

我对瑛说：若你的朋友嫁给一个人,在乡下贫穷呆一辈子，她的世界就是嘉定城，是一种生活方式；但若她嫁到美国，生活不再那么清苦，整个世界立即向她开放了，可看到整个地球，那是她嫁到乡下永远不可能见识这些东西。你很难说，哪条路更好。

瑛说反正我是接受不了。我相信瑛是。只是上海当年应有不少女孩都是走了她朋友相同的路。

已很多年没有见到瑛了，不知瑛现是否还在开店。

吴砺

2013.08.23

                           

吴砺

选自待出版的散文集《致远方朋友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