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畔小屋》（上）

吴砺

                                            《河畔小屋》（上）

   

    翻阅《河畔小屋》／（美）巴勒斯(Burroughs，J.)著；马永波，毕国菊译．--合肥：安徽人民出版社，2012.5

    本想将去年下半年写的散文修改一下，结果发现自己像街头上小贩榨干了甘蔗渣，或是大旱时被抽的一滴水不剩机耕井，或是刚刚收割了人参的土地一样——完完全全的干枯了。

    现在只剩下一个强烈的愿望：就是读书，像一个田地要轮休了。只有再读一段时间的书，才能消除前一阵写作的疲劳感，和重新拾回写作者的感觉和欲望……

    春节前的半年中，我大概写了三十万字以上的散文文字。终于在放假前三天得了重感冒，晚上发烧了三个晚上，我知道这是必然的结果——体能消耗己到了极限，身体自然开始启动自我保护机制了。

    进入角色和状态的写作，是一项超大强度的重体力劳动，或许其强度与过去码头上卸包的码头工人的工作相当……

    我看过香港凤凰卫视中文台介绍一个台湾的诗人专题片。这个老诗人说，他去世的夫人也是极有写诗才情的女子，但是她只有半叶肺，根本就没有体力写诗，无法成为诗人。

    看看罗丹雕塑的巴尔扎克像，就知道巴尔扎克那像牛一样壮实的身体才能承担“人间喜剧”那么多的写作量啊！

    过去中国传统对文人有一种说法：文弱书生。现在看来“文弱书生”是成不了大文人的……成为大文人的人即使是痩子，其身体体质健康程度，决不会在马拉松运动员之下……

    这是我读约翰·巴勒斯（John Burroughs，1837－1921）的第二本散文集。读这本书时，我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写这本书的人早已化为尘土了，然而他想的，他看到的，通过他留下的这本书却仍能让我和我们活着的人感知！这难道不是世界上最奇异的不可思议的事吗？

    我们看这本书时，可以感知作者已变成虚无了，但我却绝对无法想象我自己有一天会不在人世，别人看我写的书有同样的想法！只是我的理性告诉我，那一天一定会到来的，而且不会太远了，这真是白日噩梦般的想法啊！

    这本书总体上作者写的轻松。作为一个散文大家，写得随意，没有太多雕刻的印痕，像作者是驾着汽车在时光大道上，边旅游边给我们介绍，并随时把车在马路边找一个地方停下休息，并不是一定要到人工停车泊位和停车场才停下。

    这本书作者对大自然的感受力是一流的，尤其他是他身边森林中小动物们最细心的长期观察者和描述者。他应当是我们这个时代电视中“动物世界”节目的先驱观察者——引导后来电视节目和动物学家形成长期观测动物的行为习惯……因为之前，好像没有见到文学家如此仔细地描写过一组小动物，并乐在其中……

    老实说，我从未仔细看过野外植物和动物，更别说长期的观察。这不仅是我，恐怕中国二千多年的绝大部份知识分子大都是如此，除了中国那些传统的以传统的工笔画为终生爱好和职业的画家，他们是仔细地看过牡丹花的形貌，小鸟的羽毛。

    中国人写梅花，荷花，桃花文章和诗的数量绝对是世界第一，但是好像还没有见过有人用文字描述这三种花到底长的是什么样子……几乎所有的文章全是大而化之的印象，如同二十世纪以前的过去几千年中国传统中医的医生，恐怕见到过人体内部结构的人是屈指可数……中华民族传统就是印象派……世界上最奇怪的民族……

    当然，印度这个民族过去不记录历史，她不屑记录现世一切，连唐朝时期的印度历史上的真实故事还得从唐玄奘的《大唐西域记》找到一知半解……一个完全无视现世、为未来来世而活着的印度民族，一个只重此生中华民族，如在有一个喜玛拉雅山脉隔在中间——人类社会真的很奇怪……

    现在美国湾区硅谷中大多数高科技公司的最高层的主管们多是印度人，而中国人在硅谷作为高管的人几乎为零——尽管中国人在硅谷不比印度人少，为什么？美国硅谷就是世界上最大为未来做白日梦的做梦的地方，中国人这样的大俗人在那里做不来白日梦啊，那是印度民族最擅长的事……

读别人写的书，现在才发现自己真的无知。我上了那么多次的鼓山，可路边的野花，从来没有细看过，更别说用文字描述她们的形貌特征了……

“活到老学到老”，朱熹老先生一千年前说出了做学问的难处——学了一辈子，到头来还是发现自己对世界几乎一无所知，只是略知一二而已……但你又必须要具有另一种相反方向气质，本能地傲视群雄和天下……就像你我在路边俯身看到的行走中的一只小黑蚂蚁，总是傲视天下般的雄赳赳地行走在大地上，那你才有创造力，而不是被古人和今人压垮……

    翻完这本书，掩卷想来：这本书可以放在我的书架上几年，我从未打开过，可这么多有趣的动物小故事在里面，一个掩藏的世界，完全被我无视——还有那么多人物传记文学，有多少惊心动魄的故事我仍一无所知啊……不幸的是，书无穷无尽，我们读不完啊……

    人类真是世上最伟大的奇迹！每个人都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伟大宇宙之一啊！各种宗教总是提醒大家，人人都有一死，所以每个人都是最伟大的，一样伟大，只是在过去他们不得不加了一点装神弄鬼的故事来说服没有文化的人，以增加其效果……

    我听熟了一些贝多芬和莫扎特音乐，我早上也听一点“网易云音乐”每天向我推荐的流行音乐……我不由感叹，这些不起眼的小人物音乐和歌声，同样的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美丽啊！贝多芬和莫扎特是地球上参天大树，可他们都只是其中一颗，世上最大榕树亦不过占地一亩，可地球上已有多少棵树、多少颗草、多少朵花啊，只是每一颗尺寸小一点而已，但他们占地总面积又是完全掩没了森林几颗超大的树啊……任何大树，离开他们一点距离，暂时离开我们的视野，就和不存在无异……更多时，我们人类都是戴着有色眼镜，只看得到我们感兴趣的树，我们完全无视无数参天大树……

    每颗小树每颗草每朵花都是世界上独有无二的美丽风景啊……

    对于想创造一点自己的特有的文化的人，所有的书都只是自己的肥料，但你得花精力不停地选一点，拿来粉碎埋在自己的树根边，你自己才不会营养枯绝啊……

附《河畔小屋》摘录：

“我从未见过叫做卡里普索的兰花，这是种很大的、紫色和黄色交错的花，格雷说，它生长在阴冷潮湿的森林或沼泽地中，非常美丽，也非常稀有。你知道，卡里普索，原是一位女神，她爱上了尤利西斯，并将他留在自己的岛屿上长达七年之久，在尤利西斯离开后卡里普索伤心而死。我迫切地想见见变成花的模样、统治着某块寂静的沼泽地、或长在树林中深邃峡谷苔藓上的她，我希望我也能成为尤利西斯，哪怕被她留住几个小时呢。

我得借助格雷的话来描述她，如果各位读者有谁能遇到她，就能知道所发现的是多么稀有的物种。在我们北部的森林中寒冷、长着苔藓、沼泽多的地方也许能找到她。你可能发现一种低矮的花，有点像欧洲芍兰，也就是说边缘像膨胀的气囊一样，花瓣和萼片非常相似，向上生长并伸展开来，颜色是紫色混合着黄色，枝干或花茎三到五英寸高，只有一片花叶，心形叶片很薄，从球茎处长出一条枝丫。这就是这片荒僻沼泽之地的女神，等待着喜欢冒险的英雄穿过她的领地而让她心碎。P002

。但可能要穿过许多潮湿、肮脏的丛林，才能找到这最漂亮的花一华丽的欧洲芍兰，但也是最粗壮最结实的植物；花朵大，有着艳丽的白色，前面是淡淡的紫色；茎有两英尺高，叶子茂密，比野草更为粗糙。研究植物的邻居告诉我，在树林中的泥炭藓沼泽地里能找到这种艳丽的欧洲芍兰。那个地方后来被证实是个消失的湖泊所在地。在湖泊边上，白色的杜鹃开着花，但很快便会凋零。在那个湖中间长着云杉、黑桦和大型蕨类植物，在其海绵似的、长满苔藓的底部，长着捕虫草。各处星星点点长着一小撮一小撮的欧洲芍兰。我从未观察过如此美丽的景色，如此欢快、如此喜庆。这么多长在叶子上方的是欢快的花帽吗？还是一群胸前长着紫色斑点的白鸽挥起翅膀准备飞翔？要么就是精灵之船的船队挂帆，航行在假想的野外植物的海洋上？这样想象就将注意力集中到景色中，只能淡淡地表达它的美丽与生机。白色的萼片很长，直立着，总是抖动着给花朵以警告。这种隐蔽的昏暗光线，以及那雪白的纯净和新鲜感觉，都给人留下了很深的印象。紫色的痕迹就  +像酒渍，顺着膨胀起来的边缘或液囊轻轻溢出。P005

从哈德逊河往东，向卡茨基尔山的南部及更远处望去，或者从特拉华城有利位置望去，你可以看到群山之中，有一座山看起来像巨马的马背和肩膀。这匹马头向下凝视着，肩膀很高，脖颈以下十分陡峭，如果它把头抬起来，人们会发现这座山远远高于其它山峰，这如尊贵的骏马的山会凝视到阿迪朗达克山脉或山中的同类。但是低下去的头不会再抬起来，似乎是被符咒或魔法给固定在了这群威武的兽山中。能看得到的只有马匹那高耸浑圆的肩膀和强壮顺滑的脊背。这座山峰便是史莱德山，此山最高处达两百英尺，或许是最难攀登的，也是最难以看到其全景的山峰了，它被完全包围在群山峻岭之间，是最为雄伟的，却也是最怯于被看到的，只有在的山顶上才能看到它。它的名字源于多年前的一次泥石流，那是发生在北边陡坡处，或者说是在那匹吃着草的马的脖颈下。云杉和香脂冷杉绵延数百英尺，从很远处还能看到一条长长的灰色带。P011

但云朵向下飘移准备包围史莱德山上的我们。顷刻间肃穆庄严便消失不见了，如此有预示性的云朵成了薄雾，模糊了我们的视线。将眼前的世界遮盖起来。瞬间景色变得如此单调乏味。但当雾气升起来时，我们从下面看去，就像从一个刚揭开的盖子下面往外看似的，这时眼睛立刻又跳跃起来，这就像一只好不容易逃脱的小鸟儿投身我们脚下广阔的海湾，庄严肃穆的感觉很快便回来了。P019

我坐在高地上的一块岩石上面，开心地看着太阳落到豹山后面。小溪潺潺的水声弥漫整个山谷，增添了一种柔美的感觉。这里没有一丝风，但是强大的气潮缓缓地向凉爽的森林袭来；透过夕阳下空中漂浮的尘埃你能发现：现在天气有些凉爽，气潮回旋慢慢向外涌出。山谷蜿蜒曲折，一直绵延到史莱德山脚下，五英里的原始森林，看起来是如此的野性、如此冷峻！他的声音便是这溪水的汩汩声。在维腾伯格山上，阳光拖着长长的影子；现在它倒像站立在阴影之海上的一座岛屿，慢慢地陷到海浪下面。夜幕降临时，夕阳做着睡前的祷告，知更鸟或画眉的叫声为这儿静谧和孤独增添了独特的韵味。P028

很长时间以来，我最大的受益就是知足和躲避在自己的角落，无论周围环境如何，都可以从某种角度来观察自然和生活，这是一位草原的通讯者，一位残疾女士让我领悟到的。她常年被困在自己的小屋内，却比我们完全能自由活动的人看到的更多，拥有更多的感动。得到她的允许后，我应该将这些信件同我的读者朋友们分享，尤其是与那些被困在家中或被困于床上的残疾朋友们分享，他们可以从中获得愉悦和力量。比如流行杂志《世纪》中的文章，就像升腾于地面和河流的水蒸气一样：它们定将被带到很远很宽阔的地方，然后凝为雨露降落，你不知道它们滋养的植物和花朵是如何渴望它们的。P052“

吴砺

2018．2．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