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又至,草木怀新,日子一天天润朗起来。 这个时候,在乡下有两样东西最值得人们津津乐道:一是“桃”,一是“槐”。 都说桃花命薄,但我认为桃花好看,粉脸红腮,明晃晃地扮出了春天的妩媚。槐花虽比不上桃花的美艳,但是,生正逢时,时下提倡素食,近些年,大多家庭餐桌多了一道可口美味的槐花饼。 恰逢周末,有个同事去乡下,带来一大把槐花,这散发着浓烈故乡味道的花朵,让我霎时想起老家。 遥想老家的春天,一条河穿村而过。金黄的油菜花一夜间向天边倾斜,仿佛要开到天上。等菜花落尽,这时若是从高处俯瞰,故乡翠绿的裙衫上点缀朵朵朴素的白花。是的,那就是站在故乡树梢上的槐花。 《天工开物》中有关于槐花的记载:取者张度笃稠其下而承之。以水煮一沸,漉干捏成饼,入染家用。可见在远古时代的人们还没有素食念头,槐花只是普通百姓家不可或缺的染料。想必我祖奶奶的一袭蓝布大襟棉袄,就是槐花给着的色。现在,槐花作染料已成历史,但是人们在高科技时代却又向往返璞归真的生活,热衷起素食,它就又成了原生态食材的新宠。 记得年少时,槐树一冒出新绿,母亲做的槐花饼就开始折磨我清汤寡水的味蕾。我一日一日盼着,终于闻到一种甜甜的香气在村里弥漫,循着小马达似的蜜蜂嗡嗡声,我站到槐树下。似乎是一刻也不能等了,脱去鞋袜,蹭蹭爬上树梢,倚着吊满一挂挂白玉串似的的大枝桠,伸手连摘带捋往书包里装。等书包满得张开了大口子,才跳下树,急急忙忙往家赶。母亲见我一下子拿回来那么多槐花,笑眯眯地,立马放下手中的活计,用井水水淘洗干净,摊案板上晾到半干,再打上三两个鸡蛋,洒上槐花,用筷子一搅一拌,放进热油锅。眨眼间,香喷喷的金镶玉一样的鸡蛋槐花饼就摆上桌。 我长大后,市场上美食越来越多,每至节令,槐花还是照旧盛开,母亲只是偶尔说一声:这槐花啊,开那么多,都白开了。是的,槐花现在少人采摘,家家的饭桌上大多鱼肉,谁还在意这清淡的槐花饼呢?及至现今,崇尚素食的人们,又把蒿子粑、槐花饼摆进了家宴,可是乡村的高楼越来越高,道路越来越开阔,而槐树越来越少,槐花也为稀罕物,在小城,我做槐花饼的机会几乎为零。 “春水碧波飘落处,浮香一路到天涯”。春天的槐花一身素净,犹如一朵朵天上的白云,撩拨了多少人的目光,也弥漫了多少人的味蕾,更让远在他乡的游子有一股“槐花”味的乡愁涤荡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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