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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歌德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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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8-19 14:53:5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歌德印象》


翻阅《歌德印象:对话与会面》/(德)艾克曼等著;李文怡译.——杭州;浙江大学出版社.2023.12

大学时代,同宿舍同学就借过一本《歌德谈话录》,此后工作以后,我亦好象借过这本书,但是,我一直没有读进去。我对一个老头信口说什么总是不得要领,同时多少有些叛逆心理,对于一个写作者过于崇拜的写作方式,也不想看。
这次在图书馆看到这本新书,突然想了解歌德(1749年8月28日—1832年3月22日)这个人到底说了什么。十几年前我看过德国人写的歌德传,对于他所暴露的一个文学气质的人在人世中懦怯和无能,产生了同类相怜的自我怜悯的自我解脱感。
这本书比单纯艾克曼写的《谈话录》更加全面的展示歌德那个时代不同的阶层不同年龄、不同地区和国家的人对于歌德的观察——一生如一个花瓶里动物被展示时那样被注目,这是歌德过早成名的悲剧。

这本书看了一点后,又放下了。上周终于完成了自己这个阶段性一个小目标,想要让自己放松下来,于是今天又重新拾起了读了一小半这本书,连翻带跳的用了两个小时多一点时间把剩的部分快速浏览了一下。

这本书共引用了不同的观察者的330条记录。
到了这个年龄,突然有些惶恐,反而想要看看十八世纪下半叶到十九世纪初中期,这位世界级的偶像,到底说了什么,看看歌德到底是怎么生活和看这个世界的。
歌德的诗歌,我仅仅读过几首,他的《浮士德》从来没有读得下去。《少年维特之烦恼》小册子,大学毕业后好象看过一次。他的意大利游记好象是看过。总体而言,对歌德我总是有点距离感,这是我久闻大名,但是并不熟悉的文化名人。
这本书大致翻了一下后,对于歌德有点总体印象。这位少年就功成名就的作家,是近代社会最早的人类大明星,一辈子被世上所追捧。早些年也有青年人同样癫狂,但是中老年十分睿智与追星族保持着距离,以确保自己不被追星族所伤害。
事实上,本书的序和后记表明,《歌德谈话录》和《歌德印象》拥有比歌德的诗歌更多的读者。
歌德妻子是同居十几年,儿子十七岁才宣布结婚。这个那个时代最流行言情小说作者和大众情人,娶了一个不识字女人安排自己的生活,这也违背了我们的想象。
“56. A. 厄伦施拉格尔1806年10月
耶拿战役期间,歌德娶了武尔皮乌斯小姐,但这什么都没有改变,除了她的名字现在变成了“冯•歌德枢密顾问夫人”。她对诗歌一窍不通,一次歌德自己开玩笑地说:“多稀奇,这个可怜的小东西一句诗都不懂。”这位新婚娇娘对丈夫总是毕恭毕敬,始终称他“枢密顾问先生”。我们也这样称呼。当我开始叫他“阁下”时,他和气地说:“‘枢密顾问’就可以了。”在德意志,这个头衔听起来很像中产阶级。歌德夫人生性麻利、活泼,并不太喜欢丈夫过的平静生活。“枢密顾问先生和我,”据说她有一次说道,“什么都不做,只是坐在那儿相互对视。最后我们都觉得无聊了。”
57.J.A. 吕德库斯1806年10月20日
歌德与克里斯蒂亚娜•武尔皮乌斯结婚后不久,就向每天去他家里拜访的朋友和同僚介绍说“她一直都是我的妻子”,这让他们十分惊讶。
58. 卡罗琳•冯 • 沃尔措根 1806年11月
歌德私下告诉我说,我们这样少去他家让他有些为难,毕究我们都是他认识最久、最亲近的朋友。他就是想把妻子介绍进好的社交圈。我告诉他,如果她来拜访我们,我们一定把她当作他的妻子,好生招待。“她是个愚蠢的小东西,”他说,“她不会写,也基本不识字,但你应该知道,和她在一起相处这么久,我一定会对她有些影响。”P 052


歌德这段评论十分精彩:
175.F.冯•穆勒1824年12月17日
我们说起拜伦的《谈话录》。"“我在读第二遍了,”歌德说,“我不愿放下它,但它给人感觉品位不高。他太喜欢就一些细碎小事说个没完没了,太在意每篇愚蠢的批评文章了,他带着他的狗、猿、孔雀还有马,过的是多放纵的生活啊,毫无逻辑和章法。
“只有涉及具体观察时,拜伦的判断才是清晰精妙的。反思不是他的强项,每每尝试的时候,他的想法和论据总是很幼稚。
“他对控诉他抄袭的人太有耐心——他的辩护不过都是些小争小吵,从没拿起重炮猛烈地抨击对手。诗人的前辈和同辈取得的成就是属手他的,这难道不合情理吗?为什么发现了鲜花,却要放奔采撷?只有把别人的财富转化成自己的,我们才能创造出伟大的存在。我的靡菲斯特不也是取材于《约伯记》和莎士比亚的一首歌曲吗?—很大程度上,拜伦是一位伟大的诗人而不自知,他很少对自己感到满意和欣赏。”P0150



这是非常有趣的评论——一个有天赋的人没有太早接触伟大天才的作品反而是一种幸运:

160. 艾克曼
1824年1月2日
我们讨论了英国文学,讨论了莎士比亚的伟大,以及在那位诗歌巨人之后,英国剧作家的艰难处境。
“我自己,”歌德说,“当然比较幸运,五十年前身处一个陈旧落后的德意志。我很快就与既有传统达成了和解,它没有震慑我太久,也没有给我带来太多障碍。不久之后,我就放弃了德意志文学和对它的研究,专心于生活和创造性写作。所以我一步步往前走,不断取得进步,在我的每个生命阶段都积累了相应的文学成就。而且在每个发展阶段,我对卓越的认知与我在那个阶段能够达到的真实水平没有拉开太大的差距。但如果我是英国人,在我年轻的想象力朦胧初醒之时,便有各种各样的杰作冲击着我的内心,我早就感到力不从心、无所适从了,不会如此轻松、自信地取得进步。我一定会深思熟虑,观望良久,最后决定找些别的什么出路。”
对话转向《维特》。“那是另一个,”歌德说,“我用心血喂养的生物,像鹈鹕一样的生物。里面有太多我内心深处的情感和思考,完全可以用来写出十部同等体量的小说。顺便说一句,我以前也经常说,它出版后我就只读过一遍,而且下决心不再读第二過。它简直就是烈性炸药!读它会让我产生一种奇怪的情绪,害怕再次回到启发我写那本小说的病态心境。”P140
183. 艾克曼1825年12月25日
“莎士比亚给我们的是装着金苹果的银盘子。研究他的戏剧可能让我们拥有银盘子,但问题是我们放进去的只有士豆。”P157

歌德对于悲剧评论十分精彩:
170.F.冯 穆勒1824年6月6日
说到他的诗《科林斯的新娘》(The Bride of Corinth),他评论道,文学创作一定能从异教和基督教的冲突中获得丰富的灵感,单就一种宗教而言是没什么可说的。
他又说了很多这样精妙深奥的话,比如:“所有悲剧都建立在不可调和的对立面上。只要达成或可能达成和解,悲剧元素就消失了。”P157

歌德对散文和诗歌之间的差异评论十分精彩:

204.艾克曼
1827年1月29日
是汉“写散文必有话可说,但就算无话可说也完全可以写出诗歌和韵文,因为这类文章字字相扣,以字意构筑文意,实际上空洞无物,看起来却好像有点分量。”P176


歌德对德国悲剧性的预言在二战中被验证:

“我们德意志人向前追溯,最远不超过昨天。过去百年间,确实,我们的文化取得了可喜的进步,但可能还需要几个世纪的时间,智识和高度文明的价值观才能真正在我们人民中间扎根、扩散,他们才能像希腊人一样崇尚美,为一首美丽的歌曲动容、在热,才有可能说野蛮之于他们早已一去不复返了。”P185


歌德关于年青时代和老年时代人类的立场变化亦十分有趣:
216. 艾克曼
1827年7月15日
“关于贵族统治和民主制度总是有很多争论,其实事实很简单,是这样的:年轻时,我们没有财产,或者并不在意稳定的所有权,所以我们都是民主人士。但在漫漫的人生长河中,我们不仅获得了财富,还想牢牢把握住财富,想让我们的子孙后代安然享受这份财富。所以,不管年轻时怎样倾向于对立的观点,年老之后我们无一例外都是贵族。”

歌德关于天才论述真的很特别。不得不说,歌德讨论天才的部分很精彩——天才必须精力过人,才能多产,有多次年青的时候。看到了这本书三分之二地方这长篇大论,我觉得自己被打了一针鸡血:

233.艾克曼
1828年3月11日
“人,“歌德说,“有困惑和黑暗的时刻,也有觉醒时刻,他的命运正悬于此!我们平时需要体内精灵的指导,告诉我们做什么,激励我们去实践。但这只友好的、指引着我们的手会离开,留我们在黑暗中无力地摸索。
“多伟大啊,拿破仑!一直是觉醒的,一直是聪明果断的,时时刻刻都才华横溢,又有足够的精力即刻采取行动,把他想到的凡是行之有效又有必要的事落到实处。他的一生就是半神的一生,从一个战场走到另一个战场,从一次胜利迈向另一次胜利。
可以说,他一直处在一个不断觉醒的状态。”
我回答说,拿破仑正值年轻又逐渐气盛的时候似乎尤为如此。
“说到这个,”歌德说,“所以我的情诗和《维特》不会再写第二次。那种神圣的灵感—一启发出非凡成就的灵感,总是与背春和多产联系在一起,而拿破仑,你知道,是有史以来最多产的二个人。做到多产不一定要写诗、写戏剧,行动也可以多产,而且在很多情况下,行动的产出质量更高、分量更重。”“这里,”我说,“您似乎把‘高产’等同于我们常说的天才了。”“这两者非常接近。”歌德回答说,“因为,是那种高产的精力让天才做出永远无愧于上帝、无愧于自然的行为,也因此万古长存,于后世激起无数回响。除此之外,天才又何以为天才呢?
所有莫扎特的作品都属于这一类,它们蕴涵着一种生生不息的力量,从一代影响到下一代,而且在未来相当长一段时间里也不会被消耗。其他伟大的作曲家和艺术家也是一样。没有一个天才不具备这种持续高产的力量,更重要的是,这样的力量不限于人特定的工作,或哪一个艺术领域,或哪种职业——它无处不在。我还要说,不管一个人创造出多少作品,做过多少事,数量并不是生产率的标准。在文学领域,有些诗人被认为是相当高产的,因为他们发表的诗集一部接着一部。但是这些人在我看来毫无效率可言,因为他们做的事是没有生命的,不能持续。
“但你说得很对,拿破仑业绩最辉煌的时期就是青年时期。
啊,是的,我亲爱的朋友,成大事必须趁年轻。不只拿破仑一人如此!——若我是君主,我在选择政务要臣时,决不会选择只依缩出身或者资历逐渐高升,现在一把年纪,还沿着惯常的轨道续傻爬行的人。如果这样,做不出什么名学来也就不足为奇了。我会选择年轻人!一一但他们必须是有能力的人,要头脑清晰,充满能量,为人和善,还要品格高贵。”
一个上了年纪又依然身居要职的人,能如此坚定地支持年轻人,让我感到很不可思议。我不由得提起几位德意志的态出人物,他们虽已年迈,却还葆有十足的青春活力,去完成各种各样举足轻重的任务。
“这些人,还有他们这一类的人,”歌德说,“生来就是天才,他们有一个特性,就是会重复经历青春,而其他人就只年轻一次。
“你看,每一个隐德来希" (entelechy) 都是不的一部分,受限于肉身这短短几年不会让它衰老。如果是那种微不足道的隐德来希,它在隐匿于身体期间不会产生明显的影响,恰好相反,身体会占据上风,随着身体逐渐衰老,它也无法停止衰的步伐。如果是像天才那样强大的隐德来希,它会充斥全身,主导身体,不仅有强健和升华身体组织的作用,其无与伦比的精神力量也会不断彰显自己永葆青春的特权。这就是为什么一些天赋异禀的人,虽已步人老年,却还会出现异常高产的新阶段。他们似乎时不时就经历一次短暂的复兴,我愿意称之青春的反复。
“但青春就是青春,无论隐德来希有多强大,也永远不会完全战胜身体。不过,身体是它的盟友还是敌人会产生截然不同的影响。
“曾经有段时间我每天都强制自己写一个印张”,还感觉很轻松。现在,我想我肯定不能再做那样的事了,不管怎么说,即使身处暮年,我也没理由抱怨自己不产出。但年轻时我可以每天做、不分场合去做的事,现在只能间歇地,在某些条件允许时再做了。在解放战争后,十一二年以前的那段时间,我很幸运,天天沉浸在《西东合集》的诗歌里,非常高产,一天可以写两到三首,无论在哪儿都能写一一田野里、马车里、旅馆里。现在,我只能每天早上静下心来写《浮士德》的第二部,因为刚睡醒,我感觉自己还精力充沛,也没有被日常荒谬的琐事烦扰。就是这样,我能写多少呢?如果非常幸运的话,能写到一页,但一般来说是写一手掌那么宽,如果我不在产出的状态,写得可能还要再少些。”
我问他这是否就是说,产出的状态是根本无法调动的,或者如果不够强烈时,是无法加强的。
“这一点,”歌德说,“就比较特殊了,需要很多思考和阐释。
“所有最高层次的产出,所有重要的洞见和发明,所有结出果实、产生影响的伟大思想一一所有这些都超出了人的控制范围,不受尘世力量的牵制。人只需将它们看作上天意外赠送的礼物,看作纯粹的上帝之子,带着感激依然接受,并且恭敬以待。
这就像半神,凭着那股至高无上的力量在人类中间任意而为,人类不自觉地受到控制,却又相信一刧都出于自己的意志。这种情况,人通常可以被视为这个世界某种最高统治的工具,是被选中的可以承载神圣灵感的器皿。说到这儿我就想到,有多少思想仅凭一己之力就改变了整个世纪的轨道,又有多少个体,因为体内流动着这样一股力量,就在他们所处的时代留下了烙耶,不仅永垂不朽,还在不断产生有益的影响。
“不过还有一种产出,尘世的因素确实会发挥很大作用,也更容易受到人的控制,但人还是会在其中发现需要敬畏的神圣力量。我把一切计划的执行,把首尾明朗的思想链条中所有的中间环节,归到这一类,我把构成一件艺术品的有形实体也全部归到这一类。
“所以当莎士比亚刚有了《哈姆雷特》最初的构想一—当整个作品的精髓以一种意想不到的画面呈现在他脑海中,他在受到启发后开始探查各种特定的情景、人物和适当的结局—一就好像收到了上天馈赠的礼物,他没有直接生发这个构想的力量(当然,若没有他那样的头脑也不可能产生如此洞见)。但每一幕剧情的进一步发展,对话的创作,都完全是受他控制的,所以他可以按天写、按小时写,或连续写上几个星期,一切以他为准。而事实上,他的戏剧无一不展现着一以贯之的生产力,他没有一部作品、一个段溶可以说不是在情绪最饱满、精力最旺盛的时候创作的。我们一边读他,一边就会看到一个身体与心灵无时无刻不
道劲刚健的人。
“但如果一个剧作家没有健壮非凡的体魄,而是体弱多病,他在创作不同的场幕时一定常常感到力不从心,甚至连续几天都无法创作。在创作力缺席或贫乏的时候,如果他用,比如酒精,强迫自己进入状态,或是提振自己的状态,可能多少会有一点效果。但如果所有内容都是这样强行创作出来的,那么他这样做的痕迹会很明显,也非常有害。
“所以我的建议是不要强迫自己做任何事。就算挥霍掉没有效率的时日,或者干脆睡过去,也不要尝试在这个时候写让自己以后不满意的东西。
“当然,酒确实能起到某种非常关键的作用,可以促进产出,但这都取决于个人状态和具体时间,一个人的蜜糖有时是另一个人的砒霜。休息和睡眠也有促进的力量,运动也有。这样的力量也存在于水中,更弥漫在大气中。大自然中新鲜的空气是最适合我们的元素:在那里,人似乎能感觉到圣灵的气息迎面吹来,感觉到一股神圣的力量在发挥效力。拜伦勋爵每天都会在户外待上几小时,有时沿着海岸线在马背上骑行,有时架起一只帆或划上一艘船,有时在海中沐浴游泳,增强体力,他是有史以来最高产的人之士。”
接下来我们讨论了给拜伦勋爵后来的岁月蒙上阴影的种种磨难,直到最后,一股崇高的冲动,也是他不幸的宿命,将他带去了希腊,彻底将他毁灭。
“其实你会发现,”歌德接着说,“人到中年,事业往往会发生转变,虽然青年时期万事都受到青睐,万事都能成功,现在却突然逆转,灾难和不幸接踵而至。
“但你知道我对此是什么看法吗?人的这种瓦解是不可避免的。每位杰出人物都有他注定去完成的使命。使命达成,他在地球上存在的形态就不再是必须的了,天意又将赋予他其他用途。
拿破仑,还有其他很多人,都是这样。莫扎特三十六岁便英年早逝,拉斐尔也差不多是同样的年纪,拜伦也只比他们晚一点。但他们都完美地完成了各自注定的任务,而且他们也应该离去,总要给这世界留点什么让其他人去完成,毕竟,世界在创建时是想持续相当长一段时间的。”P212


歌德对于音乐天才的评论和我产生了共鸣:

301.艾克曼
1831年2月14日
我发表看法说,音乐天赋很奇,不同于其他任何一种天赋,总是在人年轻时显现,所以莫扎特五岁、贝多芬八岁、胡梅尔九岁时的演奏和创作能力就惊艳了周围人。
“音乐天赋,”歌德说,“很可能是第一个自我显现的天赋,因音乐完全是一种与生俱来的能力,不需要太多外在滋养或人生经验。不过确实,莫扎特这样的传奇人物依然是难以解释的奇迹。但倘若这种神性不是偶尔在非凡的个人身上展现,让我们惊奇地注视,不能理解那种能力究竟从何而来,它又能在什么场合创造奇迹呢。”P279
304. 艾克曼
1831年3月8日
“诗歌绝对存在某种精灵之力,尤其是那种自然流露的诗歌,它已经超出了理解力利理性的范围,也因此格外动人。
左淨“音乐也是如此,而且是最高程度的精灵之力,因为它远高于人类整体的理解力,其影响有种难以言说的绝对力量。这就是为何宗教礼拜一定不能缺少音乐,这是对人产生神奇影响的主要方式。”P281


歌德最让我最感动的一首诗:

群峰
被寂静笼罩;
树梢
没一丝呼吸的惊扰。
林中飞鸟
结束了歌唱。
稍等:不久之后你也将入梦乡。P290

这不是最好译本,更合我心意是这个译本:

浪游者的夜歌
钱春绮 译

群峰一片
沉寂,
树梢微风
敛迹。
林中栖鸟
缄默,
稍待你也
安息。

歌德这个论述天才都是站在前人肩上,不存在什么没有吸收前人的成果的创新:

317.索雷1832年2月17日
(艾克曼改写)
“总的来说,不管我们怎样标榜自己,我们都是一个复合体,严格意义上属于我们的东西少之又少,我们自己太渺小了!所有人都要接纳外物,所有人也都不可避免地会学习,不管是向前辈学习,还是向同辈学习。即使是最伟大的天才,如若没有接受丝毫自我思想以外的影响,也都不会有什么大的成就。但还是有很多俊秀不懂这个道理,穷尽大半生都在黑暗中摸索,梦想有什么独创。可怜的傻瓜!不知道这根本就不可能!不知道他们每走一步,这世界都会对他们产生一点影响,就算他们愚笨也一直在给他们指导!我甚至可以断言,只要是有点才华的艺术家,在他穿过这个房间时,只要瞥一眼我墙上挂着的几位大师的画作,就能在离开这间房子以后感觉焕然一新。
“如果不是一种力量或愿望驱使我们从外部世界吸收有用的影响,让其服务于自己更高的目标,我们又拥有什么特殊的天赋呢?或许我可以说说我自己,谈谈我最切实的感受。确实,在我的生命长河中,我做过几件值得骄傲的事,有过几个值得自豪的成就。但如果用诚实的眼光去看待这件事,真正属于我的无非是一种去观察和倾听、去辨别和选择、去给我的所见所闻注入一些理性和生命力,再用技巧呈现出来的能力和愿望,除了这些还有什么呢?我的作品绝非我个人智慧的结晶,而是还要依赖千千万万我自身以外的人和物,他们是我使用的素材。愚人或智者,通透或狭隘的灵魂,孩子、青年和成熟的老人,他们全都过来告诉我他们的见解和看法,他们的生活方式,他们的活动和积累的经验,我所做的只是伸出手,采撷别人结出的果实。
“总之,问一个人是自己独立思考,还是借鉴了他人,是独创,还是效仿,都十分愚蠢。最重要的是他有没有一个高远的目标,还有去实现这个目标的技能和耐力,其他一切都无关紧要。”

这篇文章的结尾,我要改造歌德的话为自己对于中国人的预测:

“我们中国人向前追溯,最远超过五千年。过去百年间,确实,我们的文化取得了可喜的改变,但可能还需要几个世纪的时间,智识和高度文明的价值观才能真正在我们人民中间扎根、扩散,才有可能说野蛮之于他们早已一去不复返了。”



吴砺
2024.8.19



楼主新帖
吴砺,桐城人,生于1963年,1979年就读中国科技大学物理系。大学毕业后在中国科学院从事科研工作,1997年曾在美国加州理工学院任访问学者,其后在硅谷工作。回国后一直在公司从事研发工作,已申请了五百多项国内外专利,并于2004年由海峡文艺出版社出版过第一本散文集《西海岸之》。2011年由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散文集《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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