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神话之前：耶稣其人

吴砺

                                在神话之前：耶稣其人

                                                                   —— 观看BBC纪录片《耶稣：真实的故事》

          第一部：一个旁观者的自白

             一

说实话——

我从没把《圣经》读完过。

这本影响世界三分之一人口的书，

我竟一次也没有完整翻阅。

这，大概算得上

一个“读书人”的耻辱吧。

我总找借口：

手边没有中文版；

其实，

不过是心不够诚罢了。

二十年前，

我也曾试着翻开，

但那些文字

像石头一样冷，

打不开。

佛经读不下去，

《可兰经》更是只翻了几页。

我，大概是太俗气的人，

与宗教无缘，

像水与油，

注定无法融合。

于是我转向纪录片。

对我来说，

那是知识的快餐，

更易入口的世界。

我有个习惯，

看什么都要写点什么。

哪怕只是纪录片，

不写下来，

很快就会忘记。

写，

就像牛反刍，

才能真正吸收进去。

          二

BBC的三集纪录片，

竟试图用考古与逻辑，

剥开神圣的光晕，

还原那个耶稣——

一个真实的人。

不是马棚，

而是地下岩洞；

不是圣母，

而是十三岁的未婚少女。

在那年代，

她若被揭穿，

石头就会降下审判。

东方智者跟随星象来到伯利恒，

他们的礼物来自

沙漠深处的佩特拉。

木星进入白羊座的天象，

被解读为“王者降临”。

我惊讶于这些学者的推理，

两千年前的星空、草药、建筑、

竟如此有逻辑地被重构出来。

耶稣的父母后来迁居拿撒勒，

一个百里之外的小镇。

他在那儿长大，

一个乡间孩子，

玩着扔球接球的游戏。

十二岁那年，

他第一次走进耶路撒冷的圣殿。

那次节日之行，

种下了某种火种。

而后，

他从经文中消失，

直到三十岁，

才重新现身。

他受洗于约旦河，

又独自进入荒野，

禁食四十日，

面对诱惑。

这是他人生的转折点。

他说：

不用武力，

用语言唤醒人。

           三

他召唤渔夫，

也召唤税吏。

他触碰麻风病人，

也接纳妓女。

他不是来推翻罗马，

而是要撼动耶路撒冷的庙堂。

他说：

“若被打左脸，

就转过右脸。”

从未有人这样说过。

他在加利利行走自如，

但终究走入

祭司的视野之中。

他骑驴从东门入城，

掀翻圣殿商人的桌子。

他知道，

那一步，

没有回头路。

         四

彼拉多洗手自保，

凯亚法则在豪宅中沐浴。

耶稣在橄榄山上汗如血流。

最后的晚餐，

不是达芬奇笔下的仪式，

而是三面围坐的低矮席席。

犹大带着卫兵将他出卖。

他被捕、被审、被鞭、被钉。

临死前，

他大声喊出：

“我的神，

你为何抛弃我？”

           五

尸体失踪了。

但信仰，

却从空无中生长出来。

复活，

成了信徒信仰的核心。

四部福音书未描述他的样貌。

考古学家复原的犹太人面孔——

短发、短胡、黝黑、粗犷，

像个工匠，

不像神。

他死时，

大概从未想过

自己会拥有二十亿追随者。

也许正因如此，

人们才更愿意跟随他。

                 第二部：还原一个人的轮廓

他们剥开了

那些世纪的外衣。

不是用刀剑，

而是用科学的手指。

不是为了亵渎，

而是为了还原。

耶稣——

不是光环，

而是心跳；

不是彩绘玻璃里的回声，

而是一个

在石头与耻辱中诞生的孩子，

一个

在不合时宜的时代

出现的温柔者。

不是马棚，

而是岩洞。

不是圣母，

而是一个十三岁的女孩——

未婚，

濒临死亡的边缘。

而天空，

满是星象与预兆。

智者读着光的语言，

从沙漠带来礼物。

历史弯下腰，

凝视他的影子。

拿撒勒的尘土托住他的脚，

圣殿的高墙挡住他的视线。

十二岁那年，

他提出的问题，

比他的声音更为古老。

而后十八年，

一片沉默。

直到那条河，

那场洗礼——

木匠的皮肤

换成了先知的外衣。

他走入荒野，

又带着火焰归来。

他没有召唤军队，

他扶起病人，

安慰仇敌，

拥抱弃民，

宽恕羞耻。

他说“你的罪得赦”，

说出本不属于他的权力之言。

他讲述

没有围墙的国度，

讲“转过另一边的脸”，

讲撒玛利亚人的仁爱，

讲打破障碍与恐惧。

他掀翻了

圣殿的桌子，

他知道——

此去无归路。

他骑着驴，

从预言之门穿过，

正面对抗那无形的权力。

它来了——

他流血，

他哭泣，

他被悬挂。

不是走向十字架，

而是选择

登上去。

没有神迹，

没有逃脱，

只有汗水如血，

和那声喊叫：

“我的神，

你为何抛弃我？”

但他的故事没有埋葬。

没有遗骨，

只有信仰。

一个空墓，

因渴望而裂开，

因相信而存在。

他没有画像，

没有五官的确证。

但如今——

他的脸

挂在二十亿堵墙上。

BBC所还原的，

不是神的陨落，

而是一个人

重新浮现。

不是教堂的沉默，

而是沙漠的呼吸。

不是答案，

而是那些

真正值得问的问题。

而当我们敢于开口，

我们便走近那奇迹——

那具血肉之躯中

所承载的

人性。

附：

BBC纪录片《耶稣:真实的故事》

吴砺

2025.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