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潮的轮廓,跨洋的锁链
——观看纪录片《奴隶贸易起源 第二集:为了世界的金子》
一
我看见画面—— 现代的非洲国家, 仍被贫穷困住,像被历史遗忘的角落。 几个世纪过去, 它们仍未痊愈。
我心中升起一种难以言说的悲伤。 是的,我们那一代, 小时候也曾穷得咬牙。 但如今我明白了: 绝对的贫穷, 是一个人活在这世界上最残酷的命运之一。
奇怪的是, 欧美国家的人过得越来越好; 而那些被遗落的土地, 既不愿被治理, 又无力自救。
二十世纪曾有一个梦想, 要让人人都过上好日子。 可最终, 却把整个世界拖入更深的贫穷。 人类社会, 总在自身的复杂中 跌倒在希望的门槛上。
当世界还没有石油, 奴隶, 就是帝国燃烧的柴火。
帝国靠的是人—— 血肉与呼吸, 维持着贵族的糖与金。
葡萄牙开了头。 里斯本驱逐摩尔人, 开启航海与掠夺。 1434年,亨利王子—— 打开海洋之门, 奴隶的哭声随风远航。
1444年,250名非洲人 在拉各斯被贩卖。 他们称这为“文明的恩典”, 说自己是在“拯救野蛮人”。 于是欧洲安心地, 一边祈祷,一边贩卖人命。
1453年,君士坦丁堡陷落, 旧的奴隶通道被堵死。 目光转向非洲—— 不仅为了黄金, 也为了灵魂。
教皇尼古拉五世挥笔: “让异教徒成为永远的奴隶。” 在“上帝”的名义下, 暴力与信仰握手言和, 教堂的阴影 合法化了殖民的铁链。
1471年,圣多美岛成了新的锚地; 十天后,葡萄牙人抵达刚果。 刚果国王改信基督教, 他们曾一度平等而立—— 但黄金与利益 迅速改变了一切。
圣多美变成了甘蔗之岛, 手掌在糖浆中割裂。 每年四千名奴隶, 在阳光下劳作十四小时, 在血与汗中学会沉默。
然后,甘蔗去了巴西, 去了加勒比。 1500年,他们发现了巴西—— 没有黄金,只能种糖。
1515年,奴隶登上南美洲; 1516年,第一条跨大西洋奴隶航线 悄然开启。
皇室致富, 贵族延命。 而欧洲的兴起, 一部分, 正是建立在他人的血上。
十九世纪的欧洲, 孕育出共产主义理想, 一个新的梦。 结果,却是一场新的灾难。
文明在前行, 却总从一个极端, 滑向另一个极端。
现在,回望这段历史, 我们应当放下立场与国界, 以中性的目光, 凝视这血与影织成的地毯。
我们出生于何地, 不过是命运随手撒下的一粒尘埃。
欧洲奴隶贸易的规模, 远远超越伊斯兰世界。 里斯本,曾是非洲最大的“合作伙伴”; 16世纪时,黑人人口占比达10%, 不算后代。
这让我震惊—— 原来葡萄牙人并不种族歧视。
如今, 南欧有一半人口 有非洲的血统。 而我们所有人, 都来自五万年前的非洲。 那是母亲大陆, 是我们共同的影子。
圣多美,16世纪末。 白人与黑人女性的混血, 多始于强暴。 这些孩子,被称为“大地之子”, 后来成了奴隶制度的中介者。
1595年,爆发反抗, 阿马多领导起义, 一年后被绞死。
制糖业的重心随之西移, 非洲的黑潮漂流至美洲。
1621年,葡萄牙主宰贸易; 25年间,已运走三十万奴隶, 送往巴西与中美洲。
随后,欧洲列强蜂拥而至, 加勒比海变成了焦点—— 成了炼狱。
这不仅是一部纪录片, 而是一部横跨数世纪的创伤录。
一位法国混血教授说: “我无法追溯我的祖先—— 我的血脉中, 既有奴隶主, 也有奴隶。”
我听着,沉默。 我们每一个人, 其实都是如此。
无从骄傲, 也无从仇恨—— 我们的血液里, 本就是施暴者与受害者的混合物。
“民族”—— 或许只是现代社会 发明出的伪命题。
我们都是混血儿, 是时光揉碎后重组的碎片。 我们的祖先, 都来自那片大陆, 都曾拥有黑色的皮肤。
所以,重要的不是我们是谁, 而是我们如何记住 我们曾经做过什么。
二
他们说, 那是为了黄金。 可闪耀的背后, 是血, 是沉默, 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历史。
旧的航道断裂, 君士坦丁堡陷落, 欧洲的指针 转向非洲—— 不只为了财富, 也为了灵魂, 为了用圣言装饰的征服。
教皇发话了。 尼古拉五世, 他的墨迹比夜更黑: “让他们成为永远的奴隶。” 于是上帝的名号, 成了骨骸交易的印章; 成为这场以血为资本的 第一位股东。
里斯本崛起—— 街道上铺满糖与哭声。 圣多美, 变成一座甜蜜的死亡之岛。 每年四千人被送来, 去割甘蔗, 直到双手 也融进土地的黏腻里。
这是一套精准的机器: 残忍而高效, 利润里藏着文明的优雅。 非洲, 不再是地理, 而是一条供应链。 每一个身体, 是一行账目, 一件货物。
他们又去了巴西, 去了加勒比。 那里的海水, 不再只是漂浮船只, 而是承载着帝国。 种植园不只种出甘蔗, 也种出沉默。
这一切, 不是偶然, 而是设计。 是披着“救赎”外衣的系统工程, 被贪婪优化的机器。 皇室受益, 教会默许, 商人欢呼, 而一艘艘船 载着哭声驶向新世界。
可故事从来不只是这样简单。
有些非洲国王, 曾与里斯本握手; 有些孩子—— 暴力的产物—— 成为制度的中介。 他们被叫作“大地之子”, 在模糊的边界中成长, 没有方向, 也没有归属。
一位法国教授说: “我无法追溯我的祖先, 他们既是奴隶, 也是奴隶主。”
我相信他, 因为我的血液中也是如此, 你的, 也是。
我们都是矛盾的混合体—— 仁慈与残暴交织, 记忆与遗忘纠缠, 我们活在夹缝里, 像未曾发声的证词。
这部纪录片, 不仅是一堂历史课, 它是一面镜子, 一条疤痕, 一个低语的警告:
国家的财富, 往往建在 被遗忘者的骨骸上。
所以,请认真观看。 不仅用眼睛, 还用你心底那一部分—— 那部分仍然在 为正义隐隐作痛的灵魂。
附:
吴砺 2025.5.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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