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界之间的墨:写意与真实的回响
——观看纪录片《中国绘画艺术·第二集〈胸中造化〉》
一
郎世宁—— 他跨越的不只是大海, 还有画布上的边界。 西方油彩与东方水墨 在他的手中尝试 一次迟疑的握手。
他们说, “写意”, 是中国画的魂。 一个教授如是说。 可这真的是唯一的答案吗? “绝似与绝不似之间,是真画。” 黄宾虹说过, 齐白石也曾点头。
笔墨, 而非造型, 也非色彩, 才是那所谓的本质。 “写”,在古代, 是泄露的意思。 情感从笔端渗出, 而不是描绘的形状。
元代之前, 写实还被珍视。 苏东坡入画坛之后, 文人的手, 将山河模糊。
对我而言—— 那之后的画风, 半生不熟, 似是而非。 像小学生写的毛笔字, 像不专业者的“鬼画桃符”。
写意, 在失去了与万物共舞的空间之后, 也失去了 变化的可能。 文人能写的意, 怎能比得上大自然的广阔与奇幻? 几句反复咀嚼的老词, 怎可替代春水初生, 远山如黛?
“气韵生动”? 写意真的能做到吗? 我保留意见。 纪录片中的教授说, 中国画中有人的态度、历程、精神—— 可西方画不也是如此?
他们提到“散点透视”。 西方画, 描绘自然的真实之美; 中国山水, 讲人与自然交融的感性, 讲“心中之山”, 而非“眼中之景”。
中国画偏爱墨,排斥色。 即使用色, 也常与真实天地差距巨大。 这种反自然的倾向, 放弃了世间的光影与色彩, 也放弃了 对真实的赞美与描摹。
“墨分五色,墨具六彩。” 这是一种技艺, 也是一种路径, 但只是众多选择之一而已。
在印象派叩响十九世纪西方的门扉之时, 是浮世绘的波纹 掀起了真正的回响。 而中国画, 却在更古老的词与墨之间, 沉默不语。
我们过多地仰望西方绘画, 却很少问: 它们到底在说什么? 我们又 遗漏了谁的声音?
二
画笔在手, 画家开始呼吸—— 不是色彩, 不是形体, 而是节奏, 是灵魂的回声。
他们称之为“写意”, 写出心意, 让意念自墨中流出, 滴落在丝绢之上。 画的不是山, 是记忆中那座山的回声。
元代之前, 画家追求形似的真实。 苏轼之后, 真实成了文人的叹息。 山, 褪为几笔线条中的诗。
墨,取代了光。 颜色,被怀疑。 形,成了陷阱。 取而代之的, 是暗示、 是放弃、 是六种黑色中的抽象。
“气韵生动”—— 这句话在山水间回荡。 但我在想, 没有形体, 气韵还能活着吗?
郎世宁, 从遥远的彼岸而来, 他的笔触带着明暗法, 他的目光在光影中锤炼。 在皇帝的画室中, 他缝合东西, 既非侵略, 更像翻译。
什么才算正统? 什么又是外来? 一朵花, 用油彩描,或用水墨染, 依然会开放, 也终将凋谢。
中国画, 选择了留白, 选择了极简, 选择了低语。 而西方画, 选择了可见之物, 选择了光之照耀, 选择了命名万物的手。
这部片子, 不强求你赞同。 它邀请你—— 去清算, 去凝视所见与未见, 去思索:
画的不是世界, 而是我们穿越世界的方式。
附:
吴砺 2025.5.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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