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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ze=3]走 孔 镇 白 梦
去孔镇公干,总要抽空到老街走走。 儿时,母亲嘴里的孔镇是饮食的,有着黏黏的糯米饺和香香的花生米;父亲嘴里的孔镇是文化的,有着孔城暮雪、荻埠归帆和桐梓晴岚。桐城八景之中孔城占了其三。我便常常在父亲的吟诵声中想象,想象中的孔镇是遥远的,直到我长大了,才知道孔镇离城关不过一步之遥,才十二公里地。 第一次去孔镇是参加工作之后,因一次外调,我随一位同事来到她的老家孔镇。记忆已经模糊,只记得她家的房子很幽深很高大很空旷,有长长的走廊和小小的天井。当然是吃了糯米饺和花生米的,那是同事特为买来招待我的。 再去孔镇便是近年来的事了,三番五次地去,反反复复地去。因为高楼大厦的不断垒起,人们开始对那些有着高高的马头墙和长长和走马通廊的幽深房屋珍视起来,孔镇乃千年古镇,那长而又长、长至十甲的有着石板路和临街铺面的老街又保存完好,自然成了文物部门眼中的瑰宝,也成了经济部门一再想发掘的新的经济增长点。于是一次次考察,一次次调研,一次次形成报告,文物部门想借开发旅游来保护老街,经济部门想借保护老街来开发旅游,殊途同归。那一次次地走孔镇,也一次次地听专家讲解孔镇的历史、老街的价值。便更增加了对孔镇的感情。 记忆中最有意思的一次是跟陈所巨先生一起走的。那是前年秋天,我们相约要把桐城的乡镇都走一遍。于是在某个星期日,便来到了孔镇。在老街上,我们快乐地走着,一块一块地数着麻条石,一句一句地说着疯话。 走老街,其实就是在走历史。孔镇有千年历史,我们就从现在往前走,当然先走进的是民国,应是“五四”运动之后,一个穿着长衫、拎着皮箱的青年书生低头走来,脸上写满激情挫败后的颓伤,而那梳长辫的女子已倚门等待,她牵着他的手跨过高高的门槛,穿过小小的天井,走进后院,在那里,她会用她的温柔洗去他眼中的忧伤。 再往前,是些留着辫子的男人们,他们在这里建书院、起文社,击节而歌,把文章写得满天下飞扬,让天下人都知道有个“桐城派”,都知道桐城派里有小“方、戴、刘、姚”。他说他是戴均衡,我说那我就做刘开吧,于是我们唱酒、写诗、给童子们讲《书》和《经》。说这话时我们正好走到了《桐乡书院》,于是我便喊他院长,他说那时不叫院长,叫山长。他说他其实是想做更早一些的戴名世的,戴名世的文章写得更好,是“桐城派”的开山鼻祖哩。我说戴名世不住在孔镇,我们刚刚路过他的墓地,还给他烧了香哩。他说南山岗离孔镇一箭之地,说不定买个油盐酱醋的戴名世还要来孔镇哩。我说也是,刚刚咱们去看他,说不定此刻他正跟在身后哩。他说太好了,一会喝酒别忘了添份碗筷。 再走就走到明朝了,明朝的路很长,可尽是些昏君和宦官,没什么意思。还是去宋朝吧,宋朝的孔镇应是有着《清明上河图》般的繁华和热闹,孔镇濒湖临河,该有多少商贾在此交易,该有多少帆船在此货贸。我们可以当垆卖酒,也可以卖胭脂花粉,还可以开个茶楼饭庄。总之是要开一爿店的,否则就辜负了宋朝蓬勃兴起的城镇经济了。 唐朝的孔镇什么样,没找到记载,不敢乱想,一步跨到三国去吧,那可是个英雄辈出的时代啊。群雄逐鹿,占地为王,孔镇据说就是那时形成的。吴国大将吕蒙领着三千水军在不远处的菜子湖*练,大本营就设在这里,那时的孔镇是一座土城,名字也不叫孔镇,而叫“吕蒙城”。在吕蒙城里,他当然要做吕蒙了,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我想做二乔,可二乔嫁了周瑜和孙策,不知吕蒙的老婆是谁,反正没什么名气。不得已,只好做了吕蒙手下的一名传令兵,天天流星快马,尘土飞扬,奔驰在吕蒙城和建业城之间。 从尘土飞扬的历史中穿过,已走到了老街的尾巴上。那里有一条河汊,河汊里弯着一条小船,小船边有一只长长的麻条石水跳。所巨先生一下子醒了过来,这里曾是他幼年时随父亲来过的地方,不过那时的河道比现在宽阔多了,河边的沙滩也比现在清洁多了,在夕阳的映照下,竟像雪一般净洁美丽。曾经有几个摇着扇子的古代文人酸酸地将之命名为“孔城暮雪”,列入桐城八景之中。所巨先生在这片暮雪里看到的是一个红衣女孩,蹲在石跳上用淘箩淘米。他不合也蹲到水边,撩那女孩子说话,女孩子更不合为了说话而忘了手上的活计,于是她的父亲就在不远处的阁楼上伸出头来,骂道:“小贼**,还不快洗了回家。”听他说起那“小贼**”,神情中还是充满了向往。我在笑他“那小贼**如今也不知是哪家的奶奶外婆”的同时,不由想起了沈从文的家乡湘西,那里的人不喊“小贼**”,喊的是“夭夭小**”。同是水乡,同是俚俗村骂,为什么到了诗人作家眼里,都变成了呢语纶音呢?是审美情趣使然吧。 我常说:旅游要有好心情,好旅伴。这样才能游出快乐,游出情趣。如果没有好旅伴,我宁愿独自行走,像一个游走江湖,无畏无惧的独行侠。 如今没有了好旅伴,我就独自行走在孔镇的街头,听着鞋跟敲击在石板路上的跫音,如得得的马蹄声,在初冬季节,自有着一份苍凉而幽远的意境。 孔镇的旅游开发终于动起来了,在老街和新街的交接处,矗立着一块广告牌,大意是要在此建一条旅游风情街,正在招商哩。桐乡书院那古色古香的朝阳楼,如今成了“旅游开发办公室”。老街上一处一处的老宅子分别被挂上了“刘开故居”、“姚家大屋”、“倪知府旧宅”、“李鸿章钱庄”等保护牌,那号称活化石的十甲联保也被从一到九挂上了甲牌。在孔镇,你若问一个人家住哪里,他一般不会告诉你门牌号码,而会说在某甲。你可别听得一头雾水,那是古代“十户为牌、十牌为甲、十甲为保”的户籍管理制度,如今在孔镇还活生生的保留着哩。 我一路走着,一路欣赏着那象征着旧时风景的“铁匠铺”、“篾匠铺”和“杂货铺”,听着那打铁的叮当声和弹棉花的节奏,竟是那般的陶醉。我想若是时光倒退百年,我就做那老屋里的女子,不管是住在走马通楼里的大家闺秀,还是住在狭小院落中的市井小民,我都要好好享受生活,安分守己,知足常乐…… 走孔镇,其实这文章的题目并不恰切,孔镇除了老街还有孔繁、孔荣、孔昌、孔盛四条新街,皆大道通衢,可那是另一种风景。或者说那是经济和现代的孔镇,而老街是历史和文化的孔镇。刚刚我在新街公干,那时的孔镇是繁荣昌盛的新区。此时的我,是以一个文化人的心态来走的,此时的孔镇便是老街的孔镇了。 从孔镇走出的诗人陈先发认为:“保留一种文化遗存最好的载体,就是两样,一是建筑,二是戏曲。”我也不知道,那仿古的风情街建起来后,到底是能起到一个承前启后、新老衔接的效果呢?还是夹在新街老街之间,多少有点显得不伦不类。但愿是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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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帖子已被 清芬阁 在 2005-12-25 10:26:24 编辑过]
[此帖子已被 清芬阁 在 2005-12-25 10:56:56 编辑过]
[此帖子已被 清芬阁 在 2006-1-20 8:40:08 编辑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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