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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活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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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10-23 16:04:3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活法
四七二十八,各有各活法。桐城俗语。怎么活着?人,必须面对的问题,这问题会不会成问题,取决于每个人的人生态度和时代。
历史悠久的问题有先贤提供了现成答案,为我们精心梳理和指导。《红楼梦》作者展示了不同的人生。
卖儿卖女,在清代是光明正大的,作者满眼悲悯和忧伤。香菱被薛蟠抢买回家,娶了夏金桂后,香菱被“靠边站”,夏金桂把她踢过来踢过去,宝钗好心收留在身边。常出入大观园,香菱对园里的生活非常神往,居然勇敢地萌生学诗的念头,学得有模有样。诗,在她不是附庸风雅,而是骨子里有股寻求向上的精神动力。跟好学好,榜样的力量无穷。
为迎接元妃临时买了小戏子,芳官是其中的典型,遣散戏班子,她分在了怡红院,宝玉是随和的人,她的性格有了正常发育的可喜空间。她可以和宝玉他们玩闹;敢对不合口的饭菜拒食;面对干娘的欺压勇敢抗议;迎战赵姨娘的侮辱和无理取闹。被送到庙里后,她禁得起诱惑不同流合污,独善其身。与宝玉那里的生活经历有关,健康氛围善养人格,幼时的成长环境影响人一生。
晴雯以长相在宝玉的丫头当中拔得头筹,但在“羡慕嫉妒恨”者眼里是妖娆。在宝玉那里占得席位实质上凭的是硬实力,她很机灵,独占鳌头的女工为贾母看好,才特意赏赐给宝玉。晴雯的缺点在于见到看不惯的就说,得罪的人太多,被奸人陷害。好事多磨。
袭人以“心地纯良,克尽职任”深受贾母青睐,贾母相中她照顾宝玉。
除了兢兢业业闷头做事,袭人坚持忠厚忍让,与人没有瓜葛,一门心思地注视着宝玉言行、心理变化。宝钗生日闹了小矛盾,两头不讨好说不清汤,宝玉如困兽般被动,郁闷寡欢。他颓然写了感悟搁在那里,袭人叫黛玉帮忙解读,黛玉疏导了宝玉。
上学后宝玉有偷懒的苗头,袭人劝道:“据我说,你竟是去的是。才念的好些儿了,又想歇着。依我说也该上紧些才好。昨儿听见太太说,兰哥儿念书真好……”袭人不惜拿贾兰激励宝玉。
失玉、黛玉死,宝玉心理和精神受到沉重打击和伤害,变得萎靡和颓废,袭人启示性地鼓励他:“你何故把从前的灵机都忘了?那些旧毛病忘了才好,为什么你的脾气还觉照旧,在道理上更糊涂了呢?”袭人,贤惠温良。
宝钗是贤慧的象征。家庭地位和身份的不同,宝钗说话底气比袭人拔高,针对宝玉的弊病,出口快、狠、准,激醒“梦中人”。
与黛玉因提亲闹别扭,宝玉心里很不开和,拿宝钗“体丰怯热”开涮,宝钗马上拉下脸回击。宝玉意识到了不能随意转移或转嫁情绪,要学会掌控和管理。
家道衰落、大观园里人逐渐散去,看着空空的园子,宝玉万般情感涌上心头。宝钗劝导:“据你的心里,要这些姐妹都在家里陪到你老了,都不要为终身的事吗?若说别人,或者还有别的想头。你自己的姐姐妹妹,不用说没有远嫁的,就是有,老爷作主,你有什么法儿!打量天下独是你一个人爱姐姐妹妹呢,若是都像你,就连我也不能陪你了。大凡人念书,原为的是明理,怎么你益发糊涂了。这么说起来,我同袭姑娘各自一边儿去,让你把姐姐妹妹们都邀了来守着你。”
这段大实话,地道、直白,若转述,达不到这样效果和功力。从小在一起长大的姊妹的真情流露和面对现实时的难分难舍,人之常情。宝钗没有隔靴搔痒,而是毫不客气地抓住要害把宝玉讲通,说得宝玉“顾左右而言他”。
时间流淌,家国的重任落到宝玉身上,考取功名提上重要日程。宝钗苦口婆心地对宝玉说:“你既说‘赤子之心’,古圣贤原以忠孝为赤子之心,并不是遁世离群无关无系为赤子之心。尧舜禹汤周孔时刻以救民济世为心,所谓赤子之心,原不过是‘不忍’二字。若你方才所说的,忍于抛弃天伦,还成什么道理?”
面对功名之路的迷茫、人生意义的怀疑和彷徨,宝钗点醒宝玉:“天伦”至上,立业为重。
宝玉养成“温润如玉”的性格,袭人、宝钗功不可没。
贾环没有这样的素养和好运。凤姐给他定位“更是个燎毛的小冻猫子,只等有热灶火炕让他钻去罢”——拎不起来的猪肠子。做不照事成不了气候,但他命好生是官爵之后,贾赦说的“可以做得官时就跑不了一个官的”。言下意:没有真才实学,不妨碍他的功名坦途。储备的人才,使作者忧愁。
元春是皇妃,生活衣食无忧,没有了思想(有思想也装着),默默思念着家乡和亲人,悄无声息地完成人生之旅。
迎春是贾赦的妾生,寄居贾母身边,她心无挂念。婚姻由父亲作主,嫁的是无知无识刁蛮无理的孙绍祖,迎春一味地委曲求全,向婶娘哭诉是唯一释放。婶娘不是亲娘,她娘是后妈邢夫人,尴尬的娘家背景,眼睁睁地由她被欺负、折磨死。若孙绍祖遇到夏金桂生姜对烧酒、东风与西风有得比拼,“听话的”迎春只一条路。
探春年轻气盛,敢闯敢干敢说敢做敢担,活得真实,现实达不到她想要的人生。她最大遗憾生为女人,破除不了封建枷锁。女人无需认得字,她们写的诗不能外传。
惜春是贾敬的女儿、贾珍妹子,她比迎春的家庭关系更不值一提。耳闻目睹乌七八糟的家事,她激烈抗拒背叛家庭,一心与宁府断绝往来。出家,以示清白。
四位小姐人生留下了封建社会的沉重烙印,她们都读过书认得字,只有听任命运。
凤姐是出色的管理者,聪明智慧有策略,吃苦耐劳认真负责。她办理秦氏丧事游刃有余;面对贾琏的特殊“癖好”,她招招拆解;机智化解小太监的敲诈套路……抄家后,她深刻反省:索取的太多了!不晓得用脚刹和手刹。
贾母时刻希望家庭和顺稳健前进,不直接参与和干预家事,但她对家里大小事都心中有数。她感知家道不如从前,提示家族改规矩:别再为她做菜、送菜了。看似心疼晚辈,实则明了经济形势,带头杜绝浪费。
贾母是外表温和、内心坚强理性的统帅。
小人物焦大必须提,他总是“不合时宜”地劝告贾府子孙要回归正道,不能死人头上不知死。他骂子弟们生活放纵无节无度,讲述太爷辈的筚路蓝缕,没有人理会都当耳旁风。贾蓉要捆他,他索性骂开了,招来了马粪塞嘴。
历史上不少敢说逆耳忠言的义士遭际多雷同,好点的是“打发他远远的庄子上去”,贬谪发配边疆。命运离不开时代。
贾母是慈母,焦大是严父形象,满怀焦急和忧愁,保持警觉之心,恪尽职守,像护卫太爷那样护卫贾府前程。他是屹立着的精神高峰,是镇宅之宝。
焦大一直焦心贾府,时常警告毫无作用,眼见着家被抄。贾母以毕生精力维护着子孙的幸福,把所有的积蓄无私地分配给后人,后代没能享用到,被家贼引来外鬼劫走了。内忧外患。一劳永逸的念头要不得。
小时听得桐城俗话:荒年饿不死手艺人。凝神聚气,执一技之能,解决家庭生活;脚踏实地,人生不荒废,承先启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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