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雅图虎山行（上）

吴砺

                                                                                                  西雅图虎山行（上）

                                                                                                                 ——我的西雅图之旅

                                                                                                二O一八年九月二十一日（星期五）

                            （一）

    刘伟今天的安排，是带我们去登西雅图市郊的山。这真是很有诗意的一种安排——让我们体验一次西雅图市民的日常生活。

    我内心总有些愧意，这次真是麻烦了老同学；另一方面，心里又很享受这种麻烦老同学带来的成果……假若我的脸皮不够厚，自己又无能力闯世界，也就失去了老同学这次交往的机会，或者说友谊仍停在少年时代很浅的层次上……人生总是这样的矛盾体……

    好在现在身体还健康，还可没有直接落在疾病阴影中，这使朋友们之间交往少了另一种精神负担……

    我们前去的山叫虎山（Tiger Mount）。刘伟说，西雅图还有一座山叫狮子山。这倒很有趣，美国人竟然会用美国本土不生产的动物为自己的山命名，不知有何典故。

天气很好，我们又出门了。你稍细心一点，就会发现，在美国和中国城市外观一个不同点是，美国人很多围墙和庭院栅栏都是木板做的，中国只会是砖墙或水泥墙。美国这里的森林木材资源真是太丰富了，似乎民房都木材建造的。木材房屋坏处是抗火性能差-----在电视机上，总是看到美国森林一旦有山火，就有老百姓的房子倒在一片火海中镜头出现……若美国民房都是中国现在水泥楼房，森林起火，能拿水泥楼房怎么样？只要你在楼顶上喷点水就行了……

另外，总是在电视上看到龙卷风过后，美国中部一批民房变成垃圾场的镜头。这全是木房子惹的祸。看到这样的镜头，我总是奇怪美国中部老百姓怎么那么死脑筋，为什么住房不建成钢筋混凝土结构，那样龙卷风不就没有脾气了吗？若你仍希望是木头房子，你可在水泥墙面上再钉上木板房的木板，不就营造出木板房屋同样的感觉？成本高一点，但总比龙卷风一来，被吹得一干二净合算得多啊……

真是扯远了……我们中国穷人，现在竟也可以教导美国人该怎么生活了，如同我们不少网络媒体一样……

不过我还是有些困惑，美国人民以创新精神见长，明知中部地区龙卷风发生频率最高，为什么不与时俱进，改掉喜爱建木板屋的旧习，改建可抗风卷风的小水泥楼房呢？世界上地震频发地区，大家都被强制性建抗震房；美国中部地区为什么国家立法，强制性让老百姓改建抗龙卷风的抗风屋呢？

我忽发奇想：人们对付冰雹天气，已大多主动采用飞机或土火箭发射碘化银，相当成功地部分消去了冰雹，那么，以美国的科技实力，是否可以主动地采用科技手段消去龙卷风呢？

毕竟龙卷风是在局部地区以线性的细带扫描地面，而不是像台风在巨大面积产生的——人类能否尝试在龙卷风即将到来之际，用巨型的空气炸弹发射到云层中，扰乱风流，阻止地面气旋的产生，从而化解龙卷风的产生——美国人有的是“战斧”巡航导弹，用导弹发射车在中部地区巡逻……

你也许会说，这真是现代人类一个最有创意也是最疯狂的构想……

只可惜，我不是美国总统的科学顾问委员会的成员，这样的想法只能停在自己的散文中……

你也许又会说，这想法与你今天登虎山有什么关系……这是我的坏习惯，胡思乱想，天马行空……

                                                                    （二）

刘伟说，我们这次远气很好，今天又是晴天。

公路两侧景色很平和，偶尔路边有枫树的叶子变红了。

刘伟说，西雅图冬天，从一开始山顶有一层雪，然后，雪线一层一层逐次下降……

这虎山离西雅图市大概不过二十来公里远，不一会我们就到了山脚下。刘伟说：这里周末，来登山的人非常多，很难找到停车位。一般要把车停在山下公路边，再走一公里开始登山。我是在这登山起点，买了一个常年停车卡。今天是星期五，所以人不多，可以在停车场找到位置。

我们在停车场下车。到目前为止，这山脚下的风景，似乎是与国内南方的小山相比，没有特别之处。

有路标，标示这里是西虎山／传统的高原平台自然保护区，名叫High Point人行道起点。

我们一离开公路，沿着人行道土路没走几步，森林的景色真正是让我有一种人们常说的“跌破眼镜”的震撼：这是我一生从来没有见过被称为“温带雨林”森林的景色！

如同从电影院外走廊，推开正在放映大型魔幻电影的影院边门，眼前的森林景观直接跳到了高潮……又仿佛像好莱坞大片电影情节一样，主角走在路上，突然掉进一个草皮掩盖的洞穴中，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进入了一个童话般的森林中……无法找到合适的词描述眼前的景象……

树高达100英尺的森林中，满眼都是绿色，与我们习惯见到只有头顶树冠上才有绿色高大树林，完全不同的色彩世界！

不过，我得把人们常用的“绿野仙踪”这个词改一个字：“绿林仙踪”……真正的“惊艳”——这一片魔幻般树林中，几乎所有的树干树枝上，特别是路边的那些多个支杆的有胳膊粗几个米高的滕树，全是包裹着一层毛绒绒的暗浓绿的苔藓植物；众多大树下端枯死枝干，全绿色苔藓包装，令人想起电影《魔戒》中成群的会跑的树怪……

那些一尺粗的高树的树干上，长着一团一团绿色的绒球状的苔藓；少部分的绒球苔藓，被树顶上露下来的早上阳光照亮了，立即变成了边缘带白亮绒毛、无比鲜艳、夺目的黄绿色团……

还有，仿佛是春天新生长的鲜艳的黄绿色枫树的从容伞状张开枫枝枫叶，从离地面直到二三十米高的位置，稀稀疏疏落在不算太密的树种有些杂乱的森林的各个位置，与树干上的苔藓争夺我们游人的目光，它们宛如空气中清透的泉水流过森林，使有些幽暗的森林中闪烁着青春活力……特别是他们在空中部分叶片，被早上树顶落下的新鲜的阳光，照成半透明的嫰黄绿色时……

    林中倒在地面上一两尺粗的树干上的苔藓最厚最浓绿……此地海拔高度为150米左右，人行道是二三尺宽黑色的土质小路，让人很放松……山道平缓上山……

   你心中闪过这样的念头：仅看了这一处的风景，这次虎山行就已经不虚此行……

    山道再向上稍高一点，树干上的青苔变少了，多是一团一团的苔藓稀稀的贴在树干上……真是奇幻的旅程……

高大的杉树，高大的枫树……阳光照亮了少部分枫树的叶片，半透明黄绿色玉片式点缀山道上空……仰望天空，树林使蓝天变得天井般的深邃，只有少量的白云片在那里……

人生竟还有这样安详恬静的森林的早晨，此刻还有什么不知足？诗意如这清新的空气，洋溢在山道上……

有带宠物狗的晨跑的美国人从山上跑过，向我们打招呼……

路上的树种在变化，可惜我都叫不出它们的名字……

    现在路两侧的树多是灰白色树干，挺拔直接高空……路上空的树林空隙中，蓝天上，云在漫行……阵风吹过，森林中树叶发出哗哗的声音……

    刘伟说：这种灰白色树干的树名叫“Alder”，中文名叫“赤桦”或“赤杨”。

    现在这些树干上仍有一团一团的绿色苔藓，它们被早晨的阳光照亮时，真的美得让人透不过气来……

    现在山道有二米宽，一半路面是鹅卵石铺就。刘伟说，以前这附近有煤矿，这段山道可能是从前的马车道。

    现在海拔三百米。自从我的苹果手机上装了测海拔高度和指南针的软件，我总是不自觉看一下自己所在位置的方位和高度……

    走在森林两侧高耸的平缓“之”字形上升的山道上，小路上方淡蓝天的天空的形状，随着你前行的脚步，变幻莫测，真的美不可言……

    仍有块斑状青苔贴在二尺直径的树干上……

    路边出现成片枫树，细高，应有三十米高……山上树深绿密，夹在其中的枫树被阳光照亮的黄绿色叶片，总是最耀眼夺目……

                          

                                                                                                                         （三）

走在山道上，我对山上的树和植物几乎一个名字叫不上来，真的让我觉得太遗憾……

这就是中国近现代大多数所谓散文写作者与西方国家近现代散文写作者巨大的差别之一——西方国家的散文爱好者，绝大多数都是真正的博物学家。他们的文章中，各种各样植物动物名称，经常像河滩上鹅卵石一样多……我们中国写作者，见树见花，文章中就是词穷……如同一个山中老农从未出过门，被人推到世界各地选美大赛的姑娘花丛中当评委，只会说“真漂亮”“真漂亮”几个字……

    现代中国人的写文章的语言能力肯定是大大的退化了。你在网上看中国人在世界各地游记，发现大家都是惜字如金，一篇游记，仅开头有几行文字说明，剩下全是几十张上百张照片当家……这就像一个农村儿童的全身裸体照，只有头顶有一撮毛……即使照片，都是到此一游照。大概他们拍的好照片，全藏在自己手机上，还不肯放到网上……

    中国现代的所谓知识分子，知识面是有点窄了：相对洋人的知识分子，大概85％都是可以被称上没有“文化”的“劳动者”——只是一技之长，现代的工程师，旧时代的工匠，手艺人……

    中国整个古老的社会，突然被时代推进西方国家建立的现代文明的世界，远远还没有适应过来……这个曾经是世界上拥有最多诗意和诗人的民族，突然变成了世界上最缺少诗意的民族……除了中国现代小商品，世界上有几首中国现代歌曲、中国现代音乐、中国现代小说、中国现代绘画在世界范围流行过？

    古老的东方人走进西方国家的文明中，总是顾此失彼……

看看日本人……现在中国人，都觉得日本明治维新是极为成功。几年前，我看到一位日本学者说，明治维新是世界上极为失败的运动……

——明治维新一点小成功，使历史上一直极度的自卑的岛国人民，变得极度的骄傲和自我膨胀起来，从此目中无人，打昏头昏脑大清帝国，打昏头昏脑沙俄帝国，打军阀混战的中华民国，最后打到新生的血气正盛的美帝国身上，终于脚踢到岩石上了，两个腿都断了——到现在，还跪在美帝国面前……

    日本人的现状，你能说日本人的明治维新成功吗？日本人的明治维新小成绩，如同新世界中的老来得意得志之人，忘形得不知天高地厚，终于被更强的人打趴下来了……

当然，世界上的事情，都是有自己道理的——若日本不是美帝国打趴下和再踩上一只脚，真不知现在日本是什么样子……很可能中国人民还正被它欺负着呢，可能台湾还没有拿回来……

世上一物降一物，日本人就是要美帝国这样既狠又还讲人性的大国压着，现代亚洲人民才有和平发展天地……

这对日本人民而言，被美帝国管着，不再发疯，何尝不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否则，日本人民有天生的掌握西方现代技术的天分，可是，他们控制不住自己潜在的爱出风头、爱打架的天性或狼性……

日本民族有的是勤奋和小聪明，就是没有自己当过天上第一历史，怎样会有善待一时比自己弱的邻国的大智慧呢……因为从来没有过当过老大吃苦的经历啊……

    世界上，美国人民或许是对当世界老大最没有兴趣的民族。因为从建国起，华盛顿就教育美国人民两耳不问大洋外的事，一心只念美国自己的经……本质上，这个民族只关心自己的事情巨大倾向……

现在，美国总统特朗普不断地从世界退群，这在中国很多网上愤青看来，特朗普真是世界上最大的傻瓜，放着老大位置还不想当……我们多么想当，可是实力不够，还当不了……

从我的不多的对美国人历史了解，我说，这才是美国人民的本性……

    我们现代的中国人对美帝国认识或许不是很全面。美帝国是来自新大陆，并不是常态的旧式帝国。我不记得谁说过：美帝国是还讲点良心的帝国。

    我给大家讲一个经典案例。当年八国联军逼清朝弄了一个“庚子赔款”，后来美国国会议员有人发现，美国实际损失比清朝实际赔款小二三倍，觉得这钱拿得不够厚道，就通过一个法案，要美国总统退还多出的部分。美国政府发现其他七国损失是实际赔款的五分之一到七分之一，便游说他们同美国一道退还多出来的钱。

     那七个帝国当时还嫌钱不够多，没有人理睬自作多情的美国佬（后来，英、日、比、法等国看到美国由于退款兴学计划的实施而带来的巨大收益, 大为震动, 从1 9 2 2 年起, 纷纷效仿。庚款留学生从美国扩大到英国、日本、比利时、法国等国）。清朝驻美公使梁诚，是当年留美幼童中的一员。他看到了机会，就游说美国国务卿。他说，中国人民被这笔赔款钱弄得太苦了，能不能这样，你们将这笔资金，全部用于帮我们中国人培养一批人才，这样美国也不丢面子，中国人也得益。当时美国国务卿被打动了，最终使美国国会通过决议，将这笔资金用于每年资助100名学生到美国留学，为期二十年（1909—1929）……

    当然，美国佬也并不是什么天使，他们是出于自己国家利益才这样做。当时美国国务卿说服当时美国总统批准这个国会法案的理由是，我们帮中国人培养这批人才，他们回到中国后，会帮助美国人的……

这是对的。后来每年上万人留学日本，汪伪政府的人多是留学过日本的中国留学生……当然，并不是每个人都是这样，老蒋当年也是留日的，却是抗战的……

吴砺

2018．9．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