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甘泉雨岔大峡谷（下）

吴砺

                                          游甘泉雨岔大峡谷（下）

                                                                               ----晋陕八日游第六天                             

                                           二O二O年十月二十五日（星期日）

                                                       （三）

4：30，坐车再次出发，前往壶口瀑布景区。

6：21，我没有看窗外风景，这里沿途的山，没有山西的山那样给我震撼。我想休息一下了。

我一直在看刚刚拍的照片。罗兰·巴特说，无论我们何时观看一张照片，我们看到的都是已经不存在的东西。桑塔格也说，摄影是一种挽歌艺术。

是的，这些照片拍摄时的时光己消逝了……

摄影是人类对流逝时空的纪录，亦是为我们人类制造了视觉上分享的机制。

6：42，天空云层，像是中国胡琴上的蛇皮斑，月亮藏在其中。

一个接一个的馒头式的山头黑色剪影，从窗外掠过。

    这样类似的经历，我曾在桂林旅游时经历过，只是桂林的车窗外是一个接一个垂直的孤峰的黑色剪影。

    关于旅行，蕾秋·乔伊斯在《一个一人的朝圣》中说：“当一个人与熟悉的生活疏离，成为一个过客，陌生的事物都会被赋予新的意义。”

    “桦树沟”到底是多少年形成的，我没有看到地质学家的数据。我们现代人类仿制它们外表形象，或许半年就够了。

19:28，月亮在右边，火星在右前方，红色LED小指示般的明亮;木星在右后方，亦十分明亮。它们一前一后,夹着半个月亮。

我把窗帘布悬空拉了起来，挡住车内的杂光和窗玻璃上反射光，以便更好地看窗外的夜景。

有小树，如白色轻云般地站在路边。

沿途百米高的山丘半黑色剪影，立在路边月光夜空的背景上，很安静。

19:55，天空基本是明净的。半个月亮像扁担，一边担着金星，一边担着木星，这两颗红色的星星。

不高的黑色波浪山形，一起一伏在缓缓展开。这半轮明月下，看黑色的山影均速地从眼前向后方滑过，这样的时光还剩下多少？

我再次想起十几年前，我在桂林旅游夜里前往机场时，也曾在月光下看到一个个孤峰的黑色山影……

契诃夫写过一段文字：“当久久地目不转睛地看着深邃的苍穹，不知何故，思想和心灵就感到孤独，开始感到自己是绝望的孤独，一切认为过去是亲近的，现在却变得无穷的遥远和没有价值……生命的实质似乎是绝望。”

契诃夫拥有的俄罗斯人忧郁的灵魂，而我这样中国人的灵魂，

久久地目不转睛地看着深邃的苍穹，感受到却是对生命和时光流逝的悲伤……

“人生是一场未知的旅程，我在命运之河里流淌，看风景飘过”。我不记得是谁这样说过。

英国作家切斯特顿说：“至高无上的冒险并不是一见钟情，至高无上的冒险倒是出生。在这一点上，我们确实突然走进了一个辉煌而惊人的陷阱……我们通过出生踏进家庭的时候，我们确实是踏进了一个不能预测的世界，一个具有自己奇怪法则的世界，一个没有我们也能生存的世界，一个并非我们创造的世界。”

这是多么精彩表达。等我们逝去以后，这个世界就是“一个没有我们也能生存的世界” ……

我再次想起了菲利普‧拉金的诗：

“我们总是过于渴望未来，这让我们

染上了心怀期待的恶习。总有某种事物一点一点逼近

直到那时我们说。

丛悬崖上看去

—个细小、清晰的

闪耀的，承载着应许的舰队开近了。

它们来得太慢！它们浪费了太多的时间

不肯抓紧一下。

但他们还是驶过了

手握着失望的

可怜稻草的我们，因为，虽然毫无阻挡

它每一次的靠近，近到舷上的铜饰都能看见

每一根缆绳都清晰可辨。

那旗帜招展．项尖镶金的金船

昂然驶过我们的航路，从未抛锚靠岸；

它来得快，去得更快。直到最后一艘。

我们以为，每一艘都会吊起货舱，并把

所有的负载卸入我们的一生，我们都被亏欠

因为如此耐心的等待。

但是我们错了。

只有一艘船在寻找我们，一艘挂着黑帆的从未见过的船

她的身后拖着一道巨大的寂静。她的尾迹里

水无涌流，浪花不兴。”

                                 

我一直望着随车前行的半个月亮。她对我们现代人类，已经不再神秘。

我想起了上世纪六十年代人类的登月。

有人认为，登月最大的发现实际上是地球。登上月球，把人类的足迹印在另一个天体之上，这是人类在20世纪完成的最伟大的成就之一。现在，月球对于人类的意义已经完全不同。

美国社会学家威廉·本布里奇(William Bainbridge)说，阿波罗计划“是一次超越凡俗生活的伟大尝试，通过奇迹般的成就超越人类的极限。这是一个关于工程师们试图到达天堂的故事”。

肯尼迪发表登月演讲的时候，执意选择登月作为“冷战”的制高点，就是因为月球是全体人类共同的图腾，登月是一件不需要任何解释的壮举。

有文章说：“不少历史学家甚至认为，最终帮助美国打赢‘冷战’的不是经济，也不是社会制度，而是阿姆斯特朗插在月球上的那面美国国旗。否则的话，双方只能在热核战场上一决高下了。换句话说，这些历史学家们认为阿波罗计划最有价值的遗产，就是阻止了一场有可能毁灭人类的热核战争。”

布兰德说，“地球就是被毫无生气的黑色真空所包围。”

“阿波罗 9号”的宇航员拉斯蒂·施威卡特( Rusty Schweickart) 说：“为了争夺一条想象中的国界线，地球上的人们不停地打来打去。其实在太空里，你根本看不到任何国界线，地球就是一个整体，一个美丽的整体。”

1972 年底，“阿波罗 17号”最后一次飞往月球，宇航员拍到了一张高清的地球全身照。那天地球上空云层较少，整个地球呈现出一种晶莹剔透的海蓝色，那张照片因此被后人称为“蓝色弹珠”( Blue  Marble)。

有文章说：这张“蓝色弹珠”是人类历史上被复制次数最多的照片。它最引人注目的特征，就是非洲大陆正好位方于画面的正中间。非洲是人类的摇篮，我们正是在非洲进化成人的。之后，我们的祖先勇敢地走出了非洲，逐渐占领了整个地球……

我不由想，现在是二十一世纪，我们人类是否能有一个和登月一样伟大的人类共同目标并为之奋斗，从而甩掉大国在“修昔底德陷阱” 中超级愚蠢的恶斗……

我知道，这是一厢情愿。有人说：文学是失败者的事业，这是写作者的命。

吴砺

2020.10.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