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尽头的土地》(上)
翻阅《旅行尽头的土地》/(美)奥斯汀著;马永波,马原,陈亮译.--合肥:安徽人民出版社,2012.5(绿色经典生态文学书系)
这是一本这些年我读得十分奇特的感觉的书。我仿佛穿着旅游鞋,慢慢跑步在满是鹅卵石的大河滩上,几乎没有踩到地面。我坚持将整本书粗粗翻看一遍。这是美国一个很有名的女作家作品,这本书是作者在1923年55岁时从美国东海岸穿过美国西南部的独自旅行写下的。这些文字亦记录了过去五百年西班时牙人进入美国西南部,与当地印第安人交战融合的历史。
这是我不熟悉的美国之前的历史,还有这片土地,我很想了解一点。过去三千年或更长的时间,这片土地上印第安人像海滩上的潮水涨涨落落,来来去去,却没有形成东西方其他地区所谓的大规模国家。
要是过去,我一定会放弃这样如同油水分离式的阅读,只是现在对知识的渴望战胜了对愉悦感觉的要求,因为不了解这过去五百年美国西南部的历史变迁,我们自己对美国了解难以深入……
这是我初次阅读时产生共鸣较少的一本散文集。一是作者写作风格迥异,太长的风景描述,没有让人有喘息机会,反而使描写的景色不易变得突出;二是她描写的美国西南部景色,我完全不熟悉,这也是美国最难用文字描述的风光……不知是我的问题,还是作者的问题,或是两者都有问题……或许我没有进入状态,但我坚持看完这本近二十万字的中译本。或许那一天,我去美国西南部,再看这本散文集,感觉或许完全不同……
这本散文集是男性化大气魄的文笔,毫无女子阴柔特质。我再检查美国散文家,发现不同的作家会独守美国一边,一点,一角,每个人都试图写好这一个点、一个线、或一个长条上的景色……我们似乎可以找出不同作家占住的风景版土……
近现代历史上被称为作家的人己多如牛毛,然而文字上有伟大风景画家般的描述大自然风光能力的作家,在世界范围内,似乎仍是凤毛麟角,屈指可数……
当我重新复读我将摘录的书中片断时,我感受了这本书的魅力和作者完满自信的描述大自然风光能力。作者写这本书时55岁,也是作为散文写作者心灵最强健有力的时期。
很有必要,隔一段时间我将这本书重读一遍。
这本中译本是这样介绍这本书作者和这本书的:
“玛丽‧奥斯汀(Mary Austin,1868 -1934)美国著名女作家。一生中写了32部书,200多篇散文和3个剧本。在她所有的著作中,那些描述天人亲和的书是她最佳的文学成就。《羊群》、《无界之地》、 《旅行尽头的土地》等都是作者的成名作。作品从不同的侧面向人们展示了奥斯汀生活了12年之久的沙漠魅力,这些令人敬慕的生态文学经典,改变了人们对沙漠的认识。传统上那种以丑陋、贫瘠,无人和无用为特征的沙漠,在她的笔下像新英格兰的瓦尔登湖畔,像加利福尼亚的优胜美地山一样,成为一种有生命-有活力的迷人风景。书中她向人们传递了这样一个信息,即现代人应当逐渐放弃以人为中心的观念,以平等的身份去接近自然、经历自然、融于自然。”
“这是作者在1 923年的史诗之旅。她在55岁时离开东海岸的寻找物理居所,也是寻找精神归宿的旅程。”
吴砺
2018.8.8
附《旅行尽头的土地》摘录:
“在科罗拉多河和格兰德河上游之间,是旅行尽头的土地。它的南北边界并不是由这些自然界限划分的,而是取决于可居住的范围。在它四周河流的源头附近,大陆轴的山脉向科罗拉多落基山脉的一个前端收束。在旧墨西哥这巨大而干旱的高原之间,它们向南分散,仿佛由于害怕荒僻而惊慌失措的旅人。但是大峡谷东部、“死亡之路”①西部和北部的所有区域则像一个强壮男 子的中年岁月,辉煌壮丽,整齐有序。这便是沉湎于其中的游人对这片土地最初的深刻感受。沿着任何路线走得足够远,你都会发现世界是如何形成的。山脉通过这种方式向上伸展;火山锥直而立,从中拋射出黑色的岩石之河;在月色般的于盐湖四周,升起的是古老湖泊的边岸;急流顺着地震的缝隙流出。人只要在某种程度上理解了,也就不会再害怕它;下一步便是征服它。
也许不需要从其它方面,只要从最先使这片土地变得可以居住的人们的脸上,就可以发现这片由新墨西哥州西半部和整个亚利桑那州组成的土地留给我们的最初而持久的印象。在任何一件拓荒者肖像的收藏中,你都会发现这样一种面相:绝大多数有着浓眉,两眼之间很宽,虽然有着这一时期特有的凶猛胡须和长长的卷发,但面容却十分温和。对无垠的空间、匮乏的水资源和野蛮人袭击的恐惧并未使他们屈服,他们隐约有着一种难以捉摸的对工作的满足感。快速掌握了土地形成的方法,使人类开始变得顺从于自己的天性。P002
锡波拉是一个红黄色的平原,伸向西部波澜起伏的山丘,多云,雾气阴霾,在最寂静的日子也有灰尘在空气中盘旋,升至天顶。山谷谷壁上有红白色条纹,在它最东边是一个巨大的岩石孤山,顶部是平的,风将它斑驳的边缘削成尖塔,那就是托约兰尼,神圣的雷鸣山。雷鸣山上的一块台地叫做尤哈纳米,一对受爱戴的双胞胎之山,锡波拉的守护者。山谷下面,河流宛如闪光的红色缎带一样蜿蜒流淌。离它不远处有棕色的圆丘,四方形的棕色围墙和平坦的屋顶布满了梯子和烟囱,均由黏土粘起来的无底的棕色罐子组成。P013
新墨西哥州和亚利桑那州森林的位置大多是占优势的风力和方向作用的结果。这些风沿着大陆分水岭的山坡移动。强大的气流从加利福尼亚和墨西哥海湾转向,带来大量被阳光照耀的云朵。如果运送的云朵过多,它们就会堆积在一起,摇摇欲坠,撞击倾斜的山脉,把珍贵的雨水倾泻而出。或者,风会快速地离开这些云朵,它们这时则如同半空中因无风而不能航行的大型驳船,慢慢变暗,一起蔓延开来,显露出云朵的本真状态。在神奇的大气地板上,“雨”直立在山脉之间,它以带有阴影的纯灰色,从一个山顶延伸至另一个山顶。西雅人的雨之歌这样唱道: “开白花的云朵,云朵像平原!”
接着,被选中的大块云朵开始向风咆哮,呼啦!呼啦!雨的声音在空中持续着。 “闪电人”向洞穴般的蓝色飞快射出弓箭。在杜松的根部,雨水汇集成光滑的黄色细流,在灌溉水渠里发出汩汩声。大片的玉米欣然摆动。风从天空中某个遥远的牧场匆匆赶来,啊,然后我们就看到了雨在行走!
拖曳着彩虹的面纱,雨伴随着雷鸣和阳光,在山脉与山脉之问漫步。云雨家族这样唱着:“美丽的彩虹立于山峰与山峰之间/”
随着流动的湿气日益稀薄,风又一次将它抓住,卷起悬挂在空中的微粒,像小孩滚动反光的圆雪球。云又在巨大的风河里开始航行。
高大的树木沿着高山的走势,随风从格兰德河的转弯处穿过,沿对角线向大峡谷进发。只要山峰够高的地方,它都会把云像雪一样拖下来,一片片四处分散,作为松树的覆盖物。P024
道路穿过吐沙洋和科科尼诺国家森林保护区,在那里,可以发现大批黄松兵团部署在“干湖”盆地附近,控制着七八千英尺高的地方,连绵不绝,除了偶尔在一些露出地面的花岗岩下面,有季节性的泉水为一小丛颤杨打下了立足点。值得注意的是,干旱地区松树树干没有朝下坡鼓起的曲线,而在常年降雪的地区,这样的曲线能表明它们所负载的降雪量。这里稀薄的空气和粗糙的泥土能迅速吸收大雪的水分,雪一边下一边就在松树树干周围消失了,就像是一匹干渴的马 面前水槽里的水。在黄松生长的地方,松树的针叶树冠偶尔会长得很高,足以覆盖一片稀疏的草地。但是在火山漂流物流向发白的泥灰土的地方,道路一直延伸过公园大小的距离,在这段距离里,没有什么植物生长,只有新墨西哥高地常见的杜松,它们在大片的泥灰土里,长出一副肥大菠萝的形状。
在季节转换的时候,伴着太阳从北方或是南方回家的进行曲,暴风雪远远伸开一只翅膀,筛下绒毛般的细雪,或者更细小的雨滴,将它们撒在模糊的树上,树枝则做出庄严的动作以示感谢。四月或五月,在暴风雪清理过的地方,还没有树苗生长,白色的琉璃苣或是蓝色的喜林草像教堂里的老鼠,蹑手蹑脚地在低处匍匐,一只喜鹊惊起的翅膀闪着黑白色的光芒,犹如擦着了一根火柴。一千年来这里都再没有其它什么了。
格兰德河以东,小小的杜松稀疏点缀在一叶矮松的绿色玫瑰花结中间,使贫瘠的山丘显得像一只虎猫。杜松的绿叶比松树要稍黄一些,外地人还是可以辨认出来,它们往往具有真正的树的形状,树干笔直。周围还有蓝背矮松松鸡,它们展开的翅膀呈白色椭圆形,冬天以球形小松果为食。杜松和矮松松鸡从新墨西哥的莱顿关口逐步往南部和西部发展,直到超过阿尔伯克基,才让位于牧豆树、三齿拉瑞阿和滨藜,在铺着碎石的不毛之地各自蔓延生长。P026
白杨是河道上游特别的珍品,树枝稀疏,树叶细薄,是一种非常好看的少女树,她始终在摆弄着她的裙子,在她的保姆一阴沉的松树旁梳洗着金发。再往高处,环绕着一片山间草地,它白色的小树枝随风飘扬,仿佛波提切利画中的仙女。格兰德河沿木粗大茂密,它们穿过库莱夫拉岛而来,笔直长青的树干上镶着多变的聚伞圆锥花序,在河床上方五六十英尺高处,灰色的叶子发出急速的拍打声,充满了温柔的女性气质,神秘而令人敬畏。整个夏天,摇曳的白杨都呈暗淡的灰绿色,但是在冷空气缓缓到来的月份,也就是太阳转向南方的那个月,它们重新覆上一层耀眼的金色,使整个天空都变得金灿灿的。整个夏天,三叶杨都待在下游的河岸边和孤独的水坑周围,仿佛是绿色成阴的云朵,突然被烧成金黄色。我还记得,在加里斯托通道那边,房屋的墙壁都是和泥土一样的玫瑰红,一棵三叶杨迷住了我,每一片树叶都是完美的纯黄色,映衬着青碧的广阔天空,孤独地燃烧。P032
在西方山脉后面,太阳徐徐经过一片浅色的香木缘,停在半空,在这个纬度会有一种清澈的深蓝,保持到午夜,如少女行走在大地。玫瑰红的光线从高高的山顶散发出来,仿佛是她在去祈祷的路上留下的微笑。昏暗山脉像斗篷一样遮着她,没有任何声响,也没有任何运动,只有她的头发在飘拂。P036
从格兰德河往上,取道赫梅斯,接近分水岭的顶端,了,来到了一个群山起伏的地方。梯形台地的侧面都是砂岩,砂岩碎末呈死灰色,在山谷中被风吹成条纹状,剩下赤裸突出的花岗岩和阴暗的玄武岩。阴暗森林的长舌从山峰垂下,蔓延在星星点点的矮松和杜松之中。从此向北,蜿蜒而去的是浅浅的查科峡谷,白色砂岩的谷壁被暴雨和不知疲倦的风磨蚀出深深的凹地和突出的冠岩。查科峡谷的谷底曾经是一片稍微有些倾斜的平地,里面的雪松和黄松、美洲稠李和白杨,过去远大于现在的规模,如今只剩下几株可怜的样品立在那里。峡谷中的小溪缓缓地流动,被台地围起,被雨水滋润着。台地顶部一定绿草丛生,还有大批羚羊在那里生息;如今只有风摧残着砂岩,把它磨成松散的波浪状,一个罕见的牧人赶着他瘦弱的羊群,下到峡谷底部,或是偶尔爬上砂岩边缘。这片区域内汇集了二十个现代城市街区,可以发现文化时代的痕迹,在许多方面,它的组织结构和人工制品都可与古代克里特岛相媲美。P071
在大海频繁允诺但永远有所保留的施舍面前,这个民族仍然坚持生存下来,这其中有着某种惊人而不可估量的东西,激起我们对人类精神的赞赏。海湾总是从地平线上一个固定点,以巨大的雷云砧发射信号,雨停的时候,这些云闪耀着灰白色的光芒,或者被落日燃烧着,飘向内陆。甚至在那些最寂静的日子里,云朵也在不停流动,干燥的山脉间放射着雷鸣和一道道闪电。大海的游戏和承诺一天天继续着,尽管任何地方都很少下雨,但是祝福却随时可能如银子一般倾斜地降落在盆地,或者用它暗淡的蓝色面纱裹住某些尖锐的齿状山脊。然后,短短的小溪开始怒吼,月白的盆地里满是黏稠而无弹性的烂泥,无法通行。野生作物明显恢复了活力,变得丰满。P105
在科罗拉多落基山脉松散的末端,巨大花岗岩结节开始磨损松散的地方,出现了许多河流:由东向南流动,有阿肯色河、雷德河与加拿大人河;由西向南流动,有拉斯阿尼马斯河、彼得拉河与曼科斯河。在这两组河流中,北方的格兰德河更为勇敢。它从薄薄的积雪、圆形凸起物和碎石平地下蔓延而出,在破碎的漂砾水沟中激起泡沫:它已是一条真正的河流,向东倾斜穿过科罗拉多高原,直到距新墨西哥州边界不远的库莱布拉才转向南方,
一群群鹿和白斑点野牛的头骨点缀着平原的中间地带,使其呈深色。泽布伦。蒙哥马利。派克①曾在这里寻找雷德河的源头,他以为自己找到了,却将美国国旗插在了格兰德河边。派克沿阿肯色河而上,看到了如今以他名字命名的蓝色山峰,犹如西方地平线上的一片云彩,上方是白色,下方是蓝色,像尖角风帆下的海水。爬上山之后,正如他在日记里天真地写到并向西班牙当局承诺的,派克径直到达了格兰德河,这对任何一个熟悉此地的人来说都难以置信,他误将它认作雷德河的源头了。P113
越过峭壁往东,夏日午夜,当库莱布拉河在陶斯山谷附近展开,穿过桑格里克利斯托山脉,流向圣菲群山的时候,普韦布洛山隐现出一片蓝色。普韦布洛山后面,可以瞥见阴暗有雪的浅褐色扇贝形惠勒山,它是这一带的最高峰。往南,河流那边出现了燧石山幽灵般的形影。往西,是地平线在大陆分水岭中升高。
陶斯普韦布洛位于普韦布洛山下方,普韦布洛小河从神圣的蓝湖和格洛里塔棉白杨林中流出,在夏宅和冬宅之间流淌。从这条河附近流出的小河被称作星河,因为它如星光般干净明亮。奇基托河从被称作“基督之血”的山脉间流出,就在u.s.山下面,这称呼是因为山上的小路以那些字母的形状在稀疏的黄松之间蜿蜒穿过。P115
河流上游的所有这些道路从未有过重要的瀑布,从未有过如瀑布般的急流,也从未有过如镜的湖水或是光滑的浅滩。河流按照它自己的意愿流淌。在多石的河槽底部,它匍匐前进。在雨季气流的驱动下,上游河道的急流出现了白色的泡沫,从台地顶端看去,又变成了绿玉髓的颜色,正如你在菲耶素菜的高处看亚诺河一样。陶斯河支流聚集的地方,清澈纯净,仿佛从山问流出,可现在由于掺杂了山谷的黏土,流下来的河水变成了胆汁质的亮黄色。因此当你沿峡谷而行,通过格兰德棕色的河水,你便可以知道远山的天气。在佩纳斯科河流人的地方,河水因油腻的查马河而变成了红色。在洪水季节之间,河流反射着玄武岩岩壁的棕色和朱红色,在阴影下,则变成无法形容的绿色;它从不引人注目,也不漂亮,除非它从季节或天空那里借来色彩;然而了解了它的风格和成因,总会有些令人难忘。
州道沿着东岸延伸,除了偶尔的角落和狭窄的丘陵间低地,只有仲夏时热得无法触碰的谷壁,另一边和湍急奔腾的水流保持等高。在佩纳斯科流域之外,它的流量明显增加。数百万的铁路枕木从佩纳斯科山向下,漂流到矿泉和夏天的洪水中。在这些被称为暴风雨的雷鸣大雨过后,它们如海豚般跳跃而来,在低洼地里,沿着沙质浅滩排成一条直线,长达数百英里。此外,除了水鸟在布满岩石和柳树的边缘筑巢时偶尔发出的呼呼声,格兰德河再没有生命的气息。P118
吴砺
2018.8.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