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穿克里塞——从广州到曼德勒》(一)
翻阅《横穿克里塞——从广州到曼德勒》/(英)柯乐洪著;张江南译.----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2018. 11(行走中国丛书) 很久没有看大部头的著作了。这两年我的业余时间,几乎全部用于观看哔哩哔哩网络视频网站上的纪录片、音乐短片、摄影师照片集锦。 显然,看视频了解世界和知识,比读书效率高很多——我的知识储备中,几乎全部都是空白点,这样视频上的节目之丰盛,用起业余时间真的太不够了……于是,大部头的书的阅读几乎完全停止了。 因为今年,我想把2019年的十六天的云南游记的初稿,约十一万字,作为自己今年下功夫的重点,修改起来。但是,我过去买的洋人在十八世纪到二十世纪上半叶的滇藏游记读了几本,但是还有几本一直没有看过。于是,我又不得不重新捡起这份阅读的任务。 上一周,我又在网络上买了七本新出版云南游记,其中三本是洋人在十九世纪二十世纪上半叶写的。 我在“光机农会”微信群里和老朋友们开玩笑说:云南景色之美的文字再现,一两百年前洋人的游记是摸到了一些边;咱们国人写的云南游记,云南景色之美在文字上恐怕是连气味都没有闻到——在维普中文网上各种杂志发表过的游记和现在网络上的游记,都仅仅是反复写了五个字:“云南真的美”…… 这话不仅仅是玩笑。想想抗战八年,西南联大在昆明,民国时期的才子们,大都跑到了云南,你听说过谁写过什么有点名气的云南游记?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十几万知青到云南上山下乡,被迫生活在荒野里,有谁写出与约翰·缪尔的大自然的颂歌相提并论的文章…… 或许你说:抗战期间,这些西南联大的老中小知识分子那有时间和心思看云南的风景……或许你也对…… 但是,那些下放到云南知青,无所事事的时间是大把大把的……也不见什么好风景描写的文章啊……他们的生活艰苦,未必是超过当年美国的约翰·缪尔…… 的确,大自然风景的文字再现,是人类碰到的最大的困难之一。似乎只有人类历史上偶尔冒出的极少极小的文学上的天才,才能写出不多的让我们身临其境描写风景文字…… 过去人类用绘画技术来记录大自然的风景,但是仅仅是极少数艺术天才可以再现极小部分;而如今,人类现在已经用彩色的数字摄像机和照相机,任何人都会简单粗暴地记录大自然的美丽的形象的大部分,虽然照片和摄影不能完全与人类身临其境相比美,至少拍摄者本人还是由自己拍的照片引起的回忆,重新回到自己当时的体验状态…… 如今,人类以文字再现大自然风景的能力,不但没有进步,反而是整体水平在下降……尽管本来人类这个能力,整体表达能力真的很差…… 这本书的作者真的十分清醒地意识到了风景描述的巨大困难: “气喘吁吁地爬了几个小时的坡,终于到达9200英尺处,这是我们翻过的山中最高的,是分开洱海(Dali lake大理湖)和蒙化平原山脉的最高点。好几次我们发现不得不还要转过一个弯而差点泄气,最终,沿着羊肠小道绕过一个弯,穿过山巅一处低凹地,一幅壮阔的水面美景把许多个小时步行的艰苦一扫而光,我们坐下,一饱眼福。这里本该纵笔矫情一番,但我还是明智地拒绝了。”P396 若是我想尝试描述自己看到过的云南风景,翻阅前人在此地曾经做过的笔记和努力,这是一个常识性的必修功课。这是为什么我重新拾起二三年前做了一部分又放下的功课。 实事求是地说,这一二百年的西方学者到滇藏去旅游,完全是一小群不顾生死的探险家做的探险活动——当年的交通工具出行方式,作为洋人到中国汉人都不愿涉足的边疆地区,釆用的是最原始的骑马和徒步在荒野中挣扎,在一个陌生的文化环境中的挣扎。这样的游记看的很累心,所以我过去看了几本,就放下了…… 这本游记是当年英国《泰晤士报》驻华记者柯乐洪(1848~1914)记录他在1881年~1882年,对广西、云南、贵州及中越边界、滇缅边境的游记。全书中译本509页,60万字。 “一辈子”这个词,真的是会给青年时代带来错觉,以为是像茫茫宇宙一样的无始无终…… 到了快退休的年龄,你会发现“一辈子”真的是一眨眼的功夫,就要过去了…… 你完全没有明白人生是怎么回事,但是大自然就是让你很快重新湮灭成无了…… 看这本书,要整整三天时间,这个年龄段,这是又一个太大的数字…… 读书是要尽量早,否则十几本书阅读,都是大量的消耗你己经不多的最后的时间财富…… 这是我现在畏惧读书的最主要的原因…… 看了头两章,就觉得文字写得十分轻松。这是一个十分细心的观察者。差不多三页作为一章,并且在每章开头有小段内容短语串成的简介。这超前了一百多年意识的书写模式,与脸谱等现代网络文化要求短小精干书写方式如出一辙…… 这是描述1864年云南的回民起义引发边境地区十几年战乱和大规模瘟疫后,贫苦、人口锐减、瘟疫还没有完全退去的云南。 很难相信这本书的文字,是出自一个三十出头的年纪的青年人。文字十分洗练,不时地传出幽默诙谐气息。一百四十多年前的中国人生活的全景图,随着书页翻动,像是一幅幅现代的电视连续剧不断地在读者展开……我们似乎失去了时间的隔亥…… 这是一个富有同情心的英国人,仿佛是用了一个二十一世纪西方国家英国青年人的视觉,沿途观看一百四十年前中国边疆地区的风土人情和秀丽风光…… 十九世纪到二十世纪早期,英国及西方国家文学作品中,出现了一小批探索异域风情的伟大的探索者的散文游记。其文字表达能力,己经达到了近现代西方国家散文作品的巅峰。这是一小批具有功名心的、把生死置之度外、充满了英雄主义、少数青年亦包含帝国主义开疆拓土情结、同时又有语言天赋的探险家。 我读过这其中的中译本十多本游记,印象十分深刻。我深深感受到他们对大自然风景的描述能力,远远超过近现代中国文化人己有的文章。 这些洋人的中国游记的中译本,是现代中国人的一份难得文学财富。他们会为丰富现代汉语的语言表达能力,做出一份十分特殊的贡献。 吴砺 2023.2.22 附《横穿克里塞——从广州到曼德勒》摘录: 作者柯乐洪原名Archibald Campbell Colquhoun,中文名还有葛洪、高奋云等,1848年 3月生,1914 年 12月逝世。柯乐洪出生于非洲好望角。1871 年进入印度公共工程部工作。曾任英国殖民官员,英国皇家地理学会会员,英国《泰晤士报》驻华记者,除了曾经当过袁世凯政治顾问的莫里森外,《泰晤士报》最著名的驻华记者就是柯乐洪,他被人称为《泰晤土报》来到东方的“第一个使者”。英国人在1885 年征服了上缅甸( Upper Burma),部分原因是他们渴望得到一条进入中国西部的商道,柯乐洪是这项计划的倡导者,时任英国印度事务大臣的伦道夫。丘吉尔(Randolph Churchill)采纳了该计划,以之为理由发动了将缅甸末代国王赶下台的战争。1881-1882 年中法战争前,柯乐洪自广州经广西、云南旅行到缅甸八莫,探测中国到缅甸边境的铁路线,将其结果记载写成本书和《在掸人当中》。这两部书在英国出版后,引起了相当多的人的重视,柯乐洪也因此声名大噪。本书记述了柯乐洪于1881至1882 年间,深人中国腹地,对广西、云南、贵州以及中越边界、滇缅边境地区进行社会、文化、地理考察的收获以及当时他在云南开化府复制“苗蛮”图的经过;发表了一批云南民族照片和许多手绘的云南民族图稿。这些图稿记录了清同治年问一些云南民族支系真实可信的形象,有重要史料价值。需要说明的是本书根据法国加尔马一莱维出版社1898 年版译,配图为G.乌里耶根据作者所拍摄的照片绘制。P`4 于是,在古人含混的理解中——只能含混地理解,因为知识是如此不确定一克里塞是位于印度和中国之间的沿海区域,其最确切的翻译就是“印度支那”。P``2 2月7日我们穿过肇庆峡( Shau – hing – hap)①,这里神奇壮阔,有点像一些高原湖泊,或者萨尔温江②上游。峡谷的自然之美让它在中国获得了巨大的名声,还可以让它在欧洲成为一处观光地。广州一侧的峡谷人口呈现出一幅令人震撼的画面,北岸石峰壁立,沿江而起,峰峦攒聚,犬牙叠嶂。幽深的峡谷变窄到八百英尺,只有其通常宽度的六分之一,穿过的水流看似平静但流速很快,力量巨大,深度据说有从六十到八十英尺,但从山的构造看,可能要远远超过那个数字。峡谷有四英里长,由层层叠叠紧靠江边的高耸山体构成,山体似乎被大自然任性地胡乱拋掷过。目力所及,山的两边没有树木的痕迹,据说,也很可能,这是这条江上最美丽的峡谷。在山的另一边,依旧含混杂乱,但山地很快消失,乡村又呈现开阔景象。P025 翻译还没有从上海到达,我们也没有他的任何消息。我们变得有些焦虑,日子一天天过去,我们被困在广州两个星期了,还是没有翻译。不可能再等下去了,所以我去和辜鸿铭先生商量,对我的提议,他回答说很乐意去,而且说他已准备好立刻就可以出发!这种爽快很令我们欢喜,与我们近来的经历形成鲜明对比。我们很庆幸能得到这位绅士的服务,他能说流利的马来语,英语更是精纯,他在苏格兰受过六年教育,肯定是一位非常令人愉快和有教养的旅伴。P010广州船的数量惊人,据说一度有84000 艘在官方登记,但可能这一数量中的一些属于周边地区,或者没有注销的旧船。很多船完全由妇女和孩子经营,家里的男人在岸上忙别的事,女船长和女船主并不罕见,她们的驾船技能不容小觑,口舌之利则远胜男子。这种船上生活在中国是一种特例,大量的人全然生活在船上,很少上岸,好处是不用支付地裙,更免于火灾和偷盗的危险。而且如果一个地方不再适合,很容易转移到一个更和善的邻居那里去。 东方音乐曾一直被粗暴地看成纯粹的噪音,某些瓦格纳信徒就是这样看的:欧洲人耐不下性子细听中国乐队的演奏,即使是声音隔着水面飘来也如此。但速歌曲中依然有很多旋律,那些女性歌者有时候真的值得一听,尽管她们在表演中总是使用假声。但这种情调中的温柔总是被乐师破坏,特别是使用打击乐器。P012 开门红让我们觉得自己是最幸运的人。辜鸿铭先生是个有教养的绅士,他曾在欧洲学习和游历,饱读欧洲文学,并且对中国经典和历史博览强记,对自己的人民深怀同情,他不仅拥有在当下任何中国人身上都很难找到的各种品质,还拥有更加难得的对我们正在进行的工作明显真正具有兴趣这一品质,离开这一点,其他所有品质都将大打折扣。P014 经过仔细考虑,参考了我在伦敦遇到的中国内地会的麦卡锡先生和在广州遇到的毕晓普,富卡尔( Bishop Foucard)先生的建议,决定全部人穿上中式衣服,在我们离开广东省穿越中国的这部分的旅程中都穿。P017 我们河头船的船长,一个善良的小个子,有一张滑稽、饱经风霜、满是皱纹的脸和萎缩的神情,他看到我们清早走上甲板很高兴,甲板就是我们那艘船的船顶。他说:“情况不错。”当他看到“茂密的虬髯”,即我的朋友查尔斯·瓦哈卜剪短了他的胡子,脸上泛出了光;他要求我们剃掉唇上的胡子,这我们不能同意,这没有必要。在这个方面我们决定不妥协。 船长有点小丑样,他皱巴巴的脸也透出幽默的味道,我们经常放肆地与他开些不那么纯洁的玩笑。一天他向我们讲述了他的部分经历,讲述他如何辛苦劳作直到成为我们这艘河头船的船主,以及他在家的妻子和两个小孩的情况。我们中的一个开玩笑地问他: “什么!只有一个妻子?“他非常滑稽地轻轻摇着头,透出一种苏格兰式的狡诈,回答道: “穷人没法像宠孩子一样宠几个老婆。”很明显,在他看来,多妻制只有官员和有钱的商人才享受得起!P031 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演变为一个众所周知的中国故事。我的同伴查尔斯。瓦哈卜一直频繁地在查看气压计、膜盒气压计和其他仪器,但无法找到他刚刚放到船舍床上的计步器,四下搜寻,但渺无踪迹。仆人们被叫进来,搜索所有不可能的地方,这是被招惹的仆人们惯常的做法,全世界都一样,但还是没找到,这个计步器消失了。晚餐的时候我的朋友把他的手插进他侧边的小袋子里,拿出来的是那个计步器!当我拿这个和他开玩笑的时候,辜鸿铭先生告诉我们一个中国故事:一个牧童赶着一群水牛回家,他骑在一头牛的背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的牛到哪里去了?”P041 遗憶的是山的廁面裸露出朵,rr秃秃的没有多少树木。中国人有能力把平地上的每一英寸可以耕种的土地都利用起来,而不管那地有多小,桓似乎没有保护其森林的远见,这是帝国政府的职责,应该成为其政策而承担起这一任务。很奇怪的是它想撤销一个一直存在的林业部门,而西方国家了解到让山坡覆盖树木的多方面的好处,近些年开始采取严厉的措施保护他们的森林。P046 过了岛几英里我们来到龙潭(Tung – tam)峡,一条狭窄的水道中间有三块狰狞的岩石。肇庆峡同样的美景让我们心醉神迷,峡道上方美不胜收。这条风景如画的大江给我最深的印象就是景象千变万化、山形流转、树木迁化、河道蜿蜒、水流激荡、村落时现、货船各异,一幅变动不居的景象呈现出愉悦与新奇之感。P050 我在其他国家,特别是在缅甸一直习惯于一种更加艰苦的旅行方式和糟糕透顶的伙食,而在这条江上的生活相对而言算是奢侈的了,但我们的烹饪风格可能很难适应挑剔的西方人的口味,各种各样的猪肉自然是我们中国厨师的首选,“人愿意做自己会做的”,确实如此。P055 天还未破晓,我们离开濛江墟,我在甲板上坐了一会儿,看着我命中注定要见证的一段最为奇妙的景观。河流在参差错落的岩石迷宫和旋涡状的激流中婉蜒而行,弯转成一英里半宽的圆形,形成一串湖泊,迷失在浓荫如盖的山色背景中,其后又是一层又一层的山峦涌来,这一切都笼罩在柔和的银灰色云雾缭绕的光线中。这看上去仿佛是仙境——那动人心扉的可爱长卷之一。紧接着,玫瑰红的朝阳从河南岸峭壁上升起,清澈的晨光洒满山河,灰色的光线褪去,我们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航行。景色依旧美丽,但黎明微妙的美景已然消失。P056 白马墟( Pak – ma – hu),一个残破的小地方,集市开张,唯一值得一提的是其位于几英里之上,风景优美的海关。进入镇子和离开镇子很长一段距离后,马鞍山(Ma – ow – shan,多好的名字)都在吸引我们的眼光。乡村的特征发生了根本变化,河流不再受到山脉鲁莽的夹击,山脉从江边退却,很快杏无踪影。再前行几英里就是坐落在河右岸的村子武林墟(Mo -lam – hu)①,唯一值得一提的是有条溪流把它和广西最大的桂皮市场大乌(Tai – wu)②连接起来。P058 按习俗要给的礼物或赏钱让我们每晚接受同行炮艇的拜访成为一项沉重的负担,而我们去还没有计算在内。一天傍晚曾经拜访过我们的那个船长看到一个袖珍指南针,那是我们买来做礼物的东西之一,他看这个器物的时候带着中国人的镇定,说在江上航行不需要这样的东西,但必须懂得本地情形,这确实千真万确!然而,在这种他们养咸的冷漠或者冷血的掩饰下,很难相信其后没有相当的智慧和精明,只是不容许显露出来。P061 吴砺 2023.2.22 《横穿克里塞——从广州到曼德勒》(二) 中国人的献祭并不奢侈,因为追求节俭,他们不仅用纸伪造金银,这些纸只值微不足道的金银。船员也经常用家禽来敬神,但因为他们也经常食用家禽,所以这一牺牲并不昂贵。P064 北河的人口,即它与西江主干在浔州府的交汇处,展现出一幅自然的壮阔景象,这是北河从发源地贵州( Kwei – chau)②省而下全程的特征,它冲过一系列礁石、险滩和沙堤,全程都是原始的山地乡村。从我得到的资料看,其景观必定充满了自然之美,但这是所有信息中最难获得的,因为那些贫穷而劳苦不堪的人发现很难获得肥料和稻谷,生活只是不堪忍受的负担,他们没有精神,也没有时间欣赏风景。 浔州府是一座有城墙的城市,面积相当大,位于西江和北河的交汇顶点处,其主要的郊区一边在西江上,一边在北河上,众多村庄构成的郊区比市区还要大。集市和通常一样,位于特定区域,城市尽管部分重建过,但仍显现出遭受过太平天国起义军战火的痕迹,大部分地区到处残垣断壁,园圃荒芜,还有鱼塘和衙门大院向人们诉说着这一地方曾经的重要。尽管有相当数量的平底货船和其他船只停泊在城市周边,本地贸易兴旺,但城市有一股衰败的气息。很难让人相信在这里或者经过这里做的买卖是什么大生意。P065 我们现在处于美妙的风景之中,享受着多日未见的太阳。远处树木葱茏的山呈现出紫色,山水交融处是沼泽状的棕色,激流险滩和闪亮的河水奔流而下,所有这些构成一幅美妙的图景,变幻不定。P087 过了几个小村子,又走了大约八英里,我们进入一片光秃秃的荒野,紧靠右岸有几座大约2000英尺高的山峰。这里河床满是尖利狰狞的岩石,像残破的石耙伸出水面,利齿朝向南边,把看似其古老的岩石河床留在上面提到的高山山脉的脚下,这一景象异常狂野,看上去比我们见到的任何地方更适合强盗逗留。在弯道的最里端我们注意到有一座残毁的高大瞭望塔,用石头建成。P088 就在八尺寨前面风景最美的地方立着一座寺庙,寺庙嵌在陡峭悬崖的顶部,如此陡峭,以致一部分崖壁都往后退却,建筑的前部似乎悬在江水的上空,杉树背景、这奇妙的位置和早晨清冽寒光中奔流而过的江水让我们情不自禁想起瑞土的湖景。P090 令人惊奇的是,在这个如此大的省份,其面积与邻近的广东省一样,粗略而言和英国差不多,其耕地如此之少,但更令人惊奇的是其人口如此之稀薄。所有可耕的土地都已开垦,这和中国其他地方一样,这表明了其巨大面积与稀薄人口的关系。P095 现在河流变了样子,河岸是石灰岩的,洞穴密布,再往上我们确实看到了一些有一定大小的岩洞,几处瀑布从岩石的河岸上泻下,不计其数的小瀑布,几条地下暗河悄然流过,这给人一种似乎无穷无尽岩石河壁的天然外表上有一种美和令人愉悦的气息。 河的两岸人们看到一溜黑色“针一样的”山峰,同样的岩石在河中也密密麻麻,像头发一样直立着,这些石灰岩山脉,黑色,“尖峰”或“针一样的”形状呈现出一幅其奇妙的不规则锯齿形外观,锯齿长而尖锐,当形成尖峰零散分布时,有点像一堆相当运用不当的九柱戏木桩,胡乱直立放置。P112 在这礼仪谦让之邦,遇到这样—个性情中人,不受中国严格礼制的束缚,这相当令人高兴!在西方他可以升到舵手的位置之上,但在中国这样一个人是无出路的。在这个国家,除了官方途径,显要、荣誉、尊贵这些构成在欧洲称为一种职业的东西,不可能被最有雄心壮志或者最能干的人获取,成功依赖于文学才能,通过科举检验,这印刻在这个国家的特征中,其重要性无论怎么说都不为过。除了浩如烟海的中国文学典籍外(这是人类辛劳的纪念碑,与他们的长城相比,并无不恰当,一者并没有提供有用的指导,一者没有起到防御的作用),古典知识也受到嘉赏。 这并不令人惊奇,政府的支持无疑是为了挫败个性,让人们保持在一成不变的沉闷状态,但却在渗透了典籍和对古代一切事物无比尊崇的文官体制中找到了令人信服的根据。 精通典籍只为学者开启了通道,却无法期待他去追寻另外的实用知识,结果就是大量民众蒙昧无知,牢牢困在无知的迷信中,没有出路。 出于同样的原因,唯一的文士阶层,也是官僚阶层被陈腐的保守观念、无与匹敌的自以为是所腐蚀,这无疑是他们问学的结果,也是他们一成不变、压制对任何事物进行独立研究以获得知识的传统产生的结果。 孔子不理智的“尊古”教条是让中国停滞不前的首要原因,不仅抹杀个性,还让他们成为化石一样的族群!中国的朋友告诉过我孟子通过他的言教,”否定过古代事物应该一成不变的教条。‘如果他这么做过,他的影响一定很微弱。古典文学就是一切,代价也如此,四书五经,粗略可类比新约旧约,在任何城镇可以用几百铜钱,或者大约三先令买到。后来我们用几文钱买了一本《孟子》。P128 中国人从来不吝于嘲笑外国人的胡子,但事实上他们最为尊崇多毛的外表,这从著名人物的画像和雕塑可以看出,几乎每个人都被赋予了一把胡子,而这个人可能根本没有。在历史剧中著名的角色都有胡子,摸胡子和理胡子成了演员重要的附加动作。而且人们注意老人梳理他们假装是胡子的几根稀稀落落头发证明人们是蓄须的。最后中国人有“三不求”一说,有三种东西不应该强求,即胡须、儿子和财富,中国人的格言是说人不能三者俱足。P130 贝德禄先生@曾评论说在中国建造中的宝塔就是一道单独的风景,我们没要看到建造中的塔,但确实看到了三座一年内刚完工的塔,都是用青砖建造,很结实,可以称为塔中的俊秀。 花费巨资(建塔的花费相当吓人)建造如此多的宗教建筑,证明这些人性格中不可能完全缺乏宗教维度,而人们经常这样指控他们。而且这也证明人们并不那么穷,有一定的富裕程度,不像从别的方面推测的那样。P139 以这个标准看,奉议州不可能一贫如洗,巨大而败落的当铺面对西江矗立,对岸的广东商会建筑漂亮美观,这是其繁荣的两个确证。然而城市的外表给人的印象除了贫穷没有别的,低矮散乱,城墙破败,房屋是黏土的。P140 周围的庄稼看上去非常瘦瘠,下游如此之多的罂粟和烟草,这里也变得稀稀落落,红色和紫色的罂粟花立在细长的茎秆上,在团团绿叶之上摇摆,田野的景色令人赏心悦目。在那坡附近我们看到沙堤平摊上大面积种植这种作物。P143 “蛮子”一词的意思是“蛮夷的儿子”,但其来源可疑,而且根据一位行家的说法,缺乏意义。本地人一词(这地方的原住民)也经常为汉人和沿河的混血种族用来轻蔑地称呼“蛮夷”,即原住民。但沿河岸而居的这些人也被广东东部的人蔑称为“蛮子”和本地人,而那些人直到今天还被更北方省份的人称为“蛮夷”。由此可见,这一称呼,无论其渊源是什么,都是在“蛮夷”这一意义上使用,华南这一有趣族群独自存在几个阶段的变化!在中国其他部分很可能也同样使用这些蔑称体系,事实是这一称呼被中国种族的每一部分对其他开化较晚的部分使用。P145 大量衙门景观中固定不变的成分,即师爷、仆人和随从站在一边,同知似乎是一个睿智的人,一阵中国绅士惯有的沉静后,气氛变得热乎起来,特别是当他清楚地了解到我不是传教士之后。 他是浙江( Che – kiang)人⑦,尽管看到过,但之前从来没有与欧洲人交谈过。我们寒暄了几句客套话,问他贵庚几何,告诉他我“吃了三十五年白饭”,即我的年龄,之后,他关注地问我是干什么的,在这遥远地区旅行的目的是什●么。当我向他解释我的目的是收集资料,特别是地理资料时,他似乎很感兴趣,详细询问我关于皇家地理协会的情况,协会如何管理,是否资助旅行者,给旅行者的报酬是什么。 我尽其所能向他做了介绍,当我告诉他我们国家多种多样协会的体制,以及任何私人旅行者,比如我,可能获得的是一块金质奖章时,他显得很吃惊,尽管他显得兴致盎然,但我揣测,在这位官员的内心里,认为这游戏得不偿失。我们对旅行的无尽向往是任何中国人都无法理解的。 他问了一些关于我器材的问题,希望看一看,想了解我们如何使用,对此,我当然何乐而不为。让我吃惊的是,他很高兴看到我们带着照相机,并勉强同意了我要给他或者他的孩子拍照的要求。这很令人惊诧,因为这与人们告诉我们的完全相反。我没有冒险提出女士也可以拍照,因为她们不仅从来不公开露面,也从来不被提起,即使是最为谨慎的问寒问暖或者询问健康情况也如此。一个中国人,从家里看丝毫不见女性的痕迹,以为他未婚,实际上他们一般都妻妾成群了。有客人时一般情况下甚至也不让孩子出来,除非客人很熟悉,当孩子都出来时,,有时多得让人尴尬,他们下跪做势要把头磕到地上,残酷的磕头来了,我被告知,按照习俗,要给每个孩子礼物,比如一美元,这对穷人的钱包来说真可谓一种压榨。 在这个陌生的国度,孩子被称为虫子或者爬虫,意思是毫无意义的零碎或者小杂毛,就像我们有时候称呼他们那样。我相信,那个称呼并不像有时候那样用其字面意思,指臭虫。当我们问一位主人他有几个孩子时,他回答道: “老天真不公平,只给了我一个小子。“⑧当丈夫提起妻子时,这机会微乎其微,说“拙荆”“内人”或者“贱内”。 谈及我们的仪器和地理学工作时,同知这位受过教育的中国绅士很严肃地问我是否懂风水,能否用我们的仪器判断—个地方的风水,这让我目瞪口呆。当我解释说我们西方人完全不相信任何这样的东西,他严肃地摇摇头,直白地表达他对风水(或者风和水的规则)的坚定信念,我委婉地表达了不相信风水的影响,认为这就是影响人们思想的胡说和迷信最为混杂的组合,同知听了,表情很明显在说:“在这天地问有许多事情是人类哲学所不能解释的。”⑨从那一刻起我被他看低了。 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以百色为例说:“不久前城市下面的南阁亭由于这里的人放任年久失修,百色就失去了繁荣。重修后,刚刚修好,城市就重获以前的好运,又开始繁荣了。”p157 这一奇观见多了就无所谓了。中国人真是奇怪,但我们也必须意识到他们一样如此看待我们!我们觉得他们古怪,因为他们服丧时穿白衣,只喝热饮,给女人裹脚,只要可能,哪怕只有几码,也不走路,把女人看成“拙荆”。,等等。 他们对我们的观念是我们走路不弯曲腿上的关节,穿红衣服,长红头发,蓝眼睛深陷在头颅里面,或者是纵向的,或者长在脑后,以及我们无时无亥g不毫无必要地让自己筋疲力尽,对金钱贪得无厌。但人们告诉我欧洲人常说中国人认为理性的部位在胃部,这并非事实中国人否定这一点,他们称头部为“脑袋”似乎有这个意思。P168 辜鸿铭先生没有表现出任何要离我们而去,让我们没法翻译的愧疚,他袖手旁观两个英国人从百色到云南,一路没办法找到一个译员,就好像是爬瑞吉山( Rigi)⑨做一次愉快出行似的! 当我力图不带任何偏见地叙述这件事的时候,不可回避的一点是:他的欧洲教育没有教会他一点,这一点正是令我们自豪的,即永远不要放弃一位战友。几乎没有欧洲人在这种情况下,即使他们受到恶劣对待,会愿意,或者能够有勇气回转。他对这类事情的麻木,或者完全缺乏感受,向我们揭示了中国人性格的一面。P173 傍晚,当我们下令开船时,听差走上来说: “你和瓦哈卜先生要独自去?“我回答道:“对,当然了。因为你不想来,我们只好独自去!”于是他表示愿意与我们到任何地方去。我确信他有些被吓到了,也是在与我们玩吹牛游戏,想得到更好的报酬,但我想他也略微感到有些羞耻。我们很高兴,尽管他不是一个受过教育的人,但他能说官话、广州话,还能用英语相当清楚地表达有关日常话题的意思,此外他还是一个精明的人,知道需要他干什么——太好了! 听到这个消息后,查尔斯·瓦哈卜和我放纵了一下自己,在傍晚散步去南阁亭,亭子位于下游一英里半处,从沿河高高的山坡上眺望,景色十分优美,西江蜿蜒曲折,穿过一片富饶而多变的乡野平原,百色西江支流形成的河岬上,北面的山向城市方向包围过去,而南边的巉岩高峦迎着夕阳,直插天穹。西边一条高耸山脉的轮廓若隐若现,尽管傍晚已现朦胧,但山脚下我们又发现了更低的山脉。多美的景象!p174 3.沿江如此常见的被毁坏的城市或多或少显示着其过去的繁荣与从前的壮观。太平天国运动和云南回民起义在许多方面产生了毁灭性的影响,但不是这条大水道沿岸城市衰败的唯一原因。原因似乎是云南和广东之间的货运贸易被转移到了长江航线。P176 我们花了几分钟绕过百色所在的顶点,进入西江一段风景异常优美的河段,比我们以前经过的任何河段都更加郁郁葱葱。一丛丛壮观的竹子高大优雅,我在竹子之国印度支那都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河边繁茂植被环绕的众多小村子点缀着木棉树紫红色的花朵。 鹅卵石河床上的江水波光粼粼,急速奔驰而下,从远处可以看到江水凶猛地越过险滩。近处南岸有一座三层的宝塔,而北岸沿着鹅卵石河滩,与百色城相邻的是一片繁忙景象。P179 由此再往上一英里,乡野的特征完全改变,并一直如此。山挤到水边,河流被夹在两山中间。山坡覆盖着矮小粗壮的树,下坡直到水边有茂密的长草和竹子,大小鹅卵石沙滩和河堤现在变成了岩石,经常有险滩,险滩上的瀑布也相当多。经过一些小村子后,丙村( Peen)出现在河的南岸,位置极其浪漫,一丛丛优雅的竹子由两端环绕,竹子在河面上如一大片羽毛般迎风摇曳。 在低的一端竹丛架起的一段漂亮通道露出一座小小的寺庙,寺院位置选择得极为巧妙,入口红色的雕刻文字与环绕的绿色植物相映成趣。一打小船停泊在为保护村子堤坝而堆积成的小防波堤那儿,路上我们遇到一小群在到达百色前见过的朋友,鸬鹚渔夫。这些人的外貌独特,大部分人穿着相同,只有几个人穿短背心或者无袖外衣。鸬鹚蹲在船舷上,样子仿佛米诺娃( Minerva)④一样。P181 第二天早上,我们在浓雾中出发,浓雾让河岸变得很难识别。一阵清爽的微风伴我们而行,让我们一天走完了一天半的路程。一大早我们经过了一块上悬的崖壁,崖壁矗立在北岸,离水面有400英尺,五英里后又有一块,有500英尺高,这些是西江经过山脉时切割而成的极为壮观的陡崖。P185 非常令人惊奇的是,看上去如此出众的一个种族,却如此没有羞耻感,因为很明显他们完全没有这个念头。当他们把衣服脱掉,不仅在水里,也在船上行走时,并无羞耻感。傍晚我们停泊在一个小村子附近,夜里村子里出来大约十五个男人在河堤上警戒。这里的劳役明显要使用暴力强迫,他们也不付大人税(这里对官税的叫法),但要为官员提供劳力和供给。 早晨我们穿过一系列险滩,从我们离开百色后河流的平均宽度为150码,有时候缩减为100码,有时候又扩展为四分之一英里。在一个小村子我们停下,让船员吃饭,一些村里的儿童下来,紧接着是两个女孩,左边挎着JJ,右边一个小篮子系在腰带上,她们戴着头巾,后面一条宽布向下弯折,身穿蓝棉布短外衣和裙子,其中一个十 之六或者十八岁的女孩很有魅力,像小鹿一样优雅,还有一张英国人的脸!她的微笑欢快明媚,她的声音,“是女人中最美妙的”,赛过所有一切!她仔细打量我们,似乎真的被逗乐了。几分钟后这一美妙的身影和她的同伴一起走上一架小竹筏,很快划过河面。她走了,但声音犹然在我们耳边萦绕,仿佛纯洁的钟声,银铃般地从山坡上传来。真的,如果这样的美人多的话,我心甘情愿被开化的中国人看成是“蛮夷”!p187 从剥隘开始,我们穿越山林时有些路段风景优美,一道阔大的山谷让我不禁想起布里格( Brieg)⑧居中而立的罗讷河(Rhone)峡谷,当然规模要小很多。溪流、村庄、山峦,合起来仿佛瑞土的景观,但不像辛普伦,( Simplon),没有白雪覆盖的山顶,景观中缺少了壮观的气息。 前一晚在剥隘我有点发烧,这让我不适合做原本计划的长途步行,出发的时候我的头痛得好像要无法走路了,自始至终我无法向任何人说起我的病情。 任何探险活动的领导者生病都是危险的事情,都是不可原谅的。我在缅甸时曾饱受各种丛林热的折磨,对这一“敌人”的恐惧胜过其他所有可能遇到的,人们不得不担负起这一艰巨的任务,装出一副快活的表情,迈着精力旺盛的步伐,但你的头似乎要裂开,心往下沉,你的大腿几乎是强制地拖着走。P190 吴砺
2023.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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